一整天的會議,從白天到黑夜。每個人都得到了發言的機會,而宋北云并不需要抨擊,他需要的是有人能提出解決方案,這些人恰好都在奮力的提出解決方案。
有些方案被駁斥了,他們也并不氣餒,整理好筆記,回去當做是學問來做。
而提出鄉賢問題的王則招,恰好他正是出身于鄉賢家庭之中,其父是嶺南鄉中領袖。他曾親眼目睹鄉間私斗如征戰,而有些鄉縣之中甚至于將朝廷法度視為無物,即便是縣太爺在他們面前都說不上話,想要政績必須乖乖跟這些鄉賢長老合作。
“縱觀長久,我認為鄉中惡治必清理之,縱觀未來之中國,沒有鄉賢誤法尤其重要。”
“王兄,你這是背叛啊。”宋北云轉身遞給他一杯溫熱的米酒:“你原本可以成為那亂法的鄉賢。”
三四十歲的王則招接過米酒道了一聲謝,回頭又看了一眼正坐在那吃飯的趙性:“官家,何為叛。”
“不忠咯。”
“國與家,誰輕誰重?”
趙性連頭都沒抬:“天底下哪有這種比較的,國與家當然都重,國便是家,家便是國。國中有千千萬萬的家,萬千的家匯聚成之國。”
趙性一番車轱轆話整個把這位三十四歲的大哥給整蒙了,他沉默了好久才開口道:“官家,我不認為我是背叛。”
“當然不是。”趙性放下碗看著他:“偉大者之所以偉大,便是在是非面前能夠清楚明白自己所需所求。再說了,你說的是鄉賢有問題又不是你父親有問題,你父親是鄉賢不假,但并非鄉賢就是你父親。”
宋北云側過頭愕然的看向趙性,這廝什么時候能說出這種話了?神奇的很。
“現在讀書也卡在了鄉賢們的身上。”王則招說道:“其實大部分鄉賢是不許孩童讀書的,雖然江浙一帶天子腳下還好說,可若是去了偏遠之地,諸如嶺南。那便是另外一幅樣子了。”
宋北云沉默不語,他真的是不太愿意把終極絕招放出來,那毀天滅地的一招雖然足夠摧毀鄉賢的統治力,但大宋也會錯過這黃金十年。
可在這件事上,他并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先系統的進行學習再去執行變法。
“我們還有時間。”趙性看了一眼不說話的宋北云,然后對王則招說:“如今大宋有了你們,明日可期。”
“謝官家抬愛。”
又聊了一會兒,趙性便讓王則招去休息了,而他坐在上書房中喝了口湯跟宋北云兩人相顧無言。
“行了,你別太犯難。你又不是神仙,再說了你已經做的夠多了。”趙性如此安慰道:“你我完成不了大業,不是還有子孫么,子孫還有子孫,泱泱華夏是死不絕的。終有朝一日能完成你我夙愿。”
宋北云撐著膝蓋,長嘆一聲:“好難啊。”
“你啊,真的是想太多。這種事還用我來勸你?操之過急使不得,你啊就老老實實去把我大宋乃至大中華的脊梁給撐起來,免得叫外族給糟蹋了,剩下的咱們徐徐圖之,若是等到脊梁硬了的那一天,若是還沒有法子。”趙性突然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朕就與你掀了這天下的攤子!”
“好。”
散場之后,宋北云在新城的街上晃蕩著,這里還沒有完全開發,所以并沒有老城的繁華。
但就在這時,后頭一輛馬車踢踢踏踏的在他身邊減了速,宋北云側過頭一瞧,發現佛寶奴正趴在馬車的窗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