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清晨離開了山東,最后的評選他也就不參加了,因為長安那邊的機械展也要開始了,他得回去還得跟家里說清楚情況,然后再去洛陽照顧佛寶奴。
好像他真的是一刻也停不下來,好像總想要找點事情干,難怪趙性說他是屬驢的,一天不拉磨渾身難受。
但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就是太無聊了,這個時代太無聊了,一個曾經在信息爆炸時代的人在這個貧瘠的世界里,真的干什么都覺得索然無味。
那種凌駕于這個時代之上的認知和見識,讓他無時無刻不感到痛苦。
以往還能說是靠美色來穩住心思,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他表現出來的淡漠和孤高卻是愈發明顯。
他愈發不喜歡跟人交流溝通了,并不是因為他看不起這些原住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話可說。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去一趟省城都是一件不小的事,要是去一趟金陵或者長安,甚至可能會成為他們后半生的談資。
諸如“你爺爺我早年間也是去過金陵的人,還和xx或xxx同吃過一家館子店”。
這種感覺就像是曾經聽父親抱怨說單位里的同事每天聊的話題大多都是麻將一樣,因為貧瘠啊,刻骨的貧瘠。
所以宋北云此一生為了擺脫那種憂愁,他必須無時無刻的動起來,就像是阿飛正傳里沒有腳的鳥一樣,落地之日便是死亡之時。
把長安的事情完全操持完畢也是兩個月之后的事情了,這日他終于落了個清閑,正坐在院子里把菊花攤平在簸箕上曬著,就聽無憂快步跑進來說外頭有人找他。
宋北云過去之后發現竟是許久沒見的王家少爺,也就是那個命途一波三折,但現在卻重登輝煌的孔家嫡系贅婿。
人家現在的身份很不得了,可謂是遺老遺少們的領軍人物,靠著一身孔家的光環熠熠生輝。
但他么,怎么說呢,也算是個厚道人,始終記得宋北云的一塊饅頭一方小院,對宋北云的態度出奇的好,聽說逢年過節也都會專門派人送來各種各樣的禮物,還有專門給家中的孩子們弄了一整套孔家簽名蓋章版的論語。
不得不說,這份心是真的到位了。
“王兄,你這般拜訪也不怕有人說你的是非?我宋北云可不是什么好名聲的人。”
那王家公子卻哈哈大笑一聲:“老弟,當年哥哥我落難,天下人嫌我做那狗屎味道,唯獨你替我出頭,贈我宅子,容我喘了一口氣。如今哥哥再次起來了,雖說老弟你看不上,但哥哥知道這世態炎涼之下還有那么個人值得我去交他一程,至于名聲簡直就是笑話,我在牡丹園門口受盡凄涼時,他人也沒給我半點好處。莫要說老弟你位高權重,哪怕你是個江洋大盜、殺人放火,但凡你對我好,那你在我這就是天下少有的好人。”
宋北云也是哈哈大笑:“好好好,這杯酒算我敬王家哥哥的。”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王家公子說道:“聽聞老弟將要動身前往遼國了?”
“有些公務得去辦,畢竟得面見陛下。”
“那老弟幫我行個方便,轉增個禮物。”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方硯臺,硯臺上雕著一位楚楚動人的少女,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年前的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