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他已不再蓄須,顯出他那刮得發青,棱角分明、方正剛硬的下巴。
剃掉胡須,當然會顯年輕,且形象會與有著一把濃密虬髯時截然不同。即使看過他曾經的寫實畫像,乃至親眼見過他的人,都未必能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不過,自在天魔常威“破碎虛空”,于數萬雙眼睛目睹之下攜美登天的神話,在江湖之中廣為流傳,為世人津津樂道,話題熱度至今不衰。
以慈航靜齋的情報渠道,當然能輕易調查出,隨自在天魔一步登天的三位少女分別是誰,不但能查清她們的身份,她們的身形、相貌亦可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看到婠婠、石青璇、獨孤鳳之后,再看常威那格外醒目的魁偉身形,慈航靜齋一眾女修,頓時確定了來者是誰。
一位姿容傾世,氣質出塵,看不出年齡的青衣女尼,澀聲說道:“想不到……竟是自在天魔大駕光臨。不知天魔來我慈航靜齋,有何貴干?”
常威饒有興趣地打量那青衣女尼一陣,又看了看方才點出他身份的那位少女,問祝玉妍:“她們兩個,便是梵清惠、師妃暄師徒?”
祝玉妍緩緩頷首:“正是。”
“甚好。”常威笑道:“既然正主都在,那便好說了。本座來此,只有一個目的:伐山破廟,踏平慈航靜齋。你們是自我了斷,還是效螳臂擋車,奮起一搏?”
此言一出,眾靜齋女修,齊齊呼吸一窒,眼中浮出絕望之色——
單是如今的陰后,便已是難以力敵的絕世強者,但以慈航靜齋的底蘊,拼死一搏之下,多少還有望逃出去幾個弟子,為靜齋留下幾個種子。可自在天魔親自出手……
面對一位登天之后,復又下凡的真正“天魔”,沒人相信她們還會有一絲希望。
梵清惠心中滿是絕望,但仍極力保持著心境,平心靜氣地說道:“天魔已是登天之人,已是仙神之屬,再非凡俗,為何還要干涉凡俗之事?”
常威反問:“慈航靜齋乃是修天道的出家人,又為何要干涉俗世?”
梵清惠寶相莊嚴,語氣悲憫地說道:“自是為了天下蒼生。”
常威哈哈一笑:“巧得很,本座也是為了天下蒼生。所以啊,本座此番伐山破廟,并非出自私怨。我與你們慈航靜齋,本來也沒有任何私怨。這是道統之爭、理念之爭。道統理念之爭的殘酷,不必我多說,你們也當心中有數吧?”
師妃暄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天魔身為超越大宗師的神話中人,當真要以男兒之身,欺負我們這些女子?”
常威笑道:“本座殺陰癸派的‘壞女人’時辣手無情,又為何殺不得你們這些‘好女人’?
“再說,你們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反而是手掌殺人劍,乃至不用劍便能攪動風云,讓無數英雄為你們赴湯蹈火、拼死廝殺的女中豪杰,那本座又如何算是欺負你們?
“說起來,本座伐你山門,也并不單單是因為你們涉政。
“女子涉政,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在本座看來,女子若真有能力,為官從政亦是無妨。若能力勝于男兒,便是做個大將軍,掃蕩夷狄,揚威異域;或是做個大丞相,分理陰陽,宰執天下又有何不可?
“可問題是,你們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出家人本就不該干政!
“更何況,你們出山攪動風云,只為紅塵煉心。以那些為你們傾心的男兒,以那些被你們蠻橫干涉理想的好漢,做你們煉心的棋子與磨刀石,好修你那慈航劍典,參你那天道……如此,便是天理不容了。這么說,你們可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