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能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完全屬于是運氣,可拜師……
這個門生,不能收!至少現在不能收,得先磨去他身上的菱角,徐經下了一趟詔獄,確實是比從前穩健了一些,可還不夠的。
所以……
方繼藩瞇著眼,很是干脆地道:“不收,另請高明吧。”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該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和諧場面,可誰知,方家大少爺一點面子都不給。
徐經一愣,方繼藩的義舉,可謂是感動得他稀里嘩啦,失聲痛哭了許多次,自己現在恢復了貢生的功名,殿試在即,他便想著,伯虎都已拜了師,這位方家少爺又有三個門生,自己受他巨大的恩惠,也該拜入門墻。他沒有想過方繼藩會拒絕,可方繼藩呢,竟拒絕得如此利落。
大抵是那種……‘去你的’態度。
徐經便泣告道:“學生若是拜入門墻,定當好生侍奉恩公,還請恩公……不嫌……”
他不甘心啊。
方繼藩惱了:“說不要就不要,原本一個江臣,會試才將將考了第八,便教我沒臉見人,無地自容了……”
站在一旁的江臣,像是被一把刀子戳在了心口。
方繼藩露出抱歉的樣子,看向江臣道:“小江,為師說話比較耿直,你不會介意吧?”
江臣眼里朦朧,似有霧水,就差哇的一聲哭出來,卻努力地搖了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
方繼藩頷首點頭,才向徐經道:“你看,一個江臣,我方繼藩便已覺得可恥,丟人現眼了,你自己說說,你考了第幾?”
“……”徐經不禁一臉羞愧。
他考的更差,二十多名。
雖然會試二十多名,而且以徐經的年紀,殿試只要表現尚可,十拿九穩是二甲進士,而且他長得不錯,大明的授官,是以貌取人的,現在雖是在獄中被打的面目全非,可到了那個時候,大抵也能恢復他英俊的相貌了,進翰林院也是十拿九穩。
這樣的人,放在全天下,那都是未來前途遠大的翰林官,可到了方繼藩這兒,他竟有些抬不起頭來了。
徐經還是想再爭取一番,便道:“學生自幼愛讀書,家祖徐諱頤、家父諱元獻,都曾是江南大儒……”
徐經似乎覺得,這已是他唯一拿的手的東西了。
他出自名門,梧塍徐氏,在明初時可是名噪一時,聲名遠播。
方繼藩則是笑了:“你祖父和你父親,于你何干?”
徐經更是羞愧得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只好深吸一口氣道:“學生在吾祖吾父熏陶之下,自幼酷愛詩書,樂學不倦。一切家計都由家母和賤內操持,自己則埋頭于舉業。平時足不出閭,目不窺市。”
方繼藩很不給面子的一臉鄙視道:“書呆子而已。”
“……”
原本這些東西,對于一個讀書人而言,可都是很自傲的東西,愛讀書,家里有名望,哪一樣不是很有牌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