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這腦疾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的,老方是兄弟,他有腦疾。公主是妹子,她也有腦疾,所以朱厚照對有腦疾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親切感,可現在連張家那兩個混賬舅舅竟也有?
他紅著臉,想罵人。
張皇后卻是一愣,眼里依舊還是不明就里,鳳眸似乎蒙了一層薄霧。
這……和護著自己的兩個兄弟有什么關系呢?
可看著方繼藩唇邊的一絲別具深意的笑意,在這一剎那之間,張皇后霎時明白了什么,她目中竟帶著無限的喜意。
腦疾……好啊。
她不禁欣慰地看了方繼藩一眼,一直因為焦躁而略略暗淡的鳳眸,頓時有了光澤,卻道:“是嗎?難怪本宮看他們二人有些不對勁,這事兒可是非同小可啊,繼藩,你得找了空閑給他們開個方子,萬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既然皇后娘娘已經明白了,方繼藩也就不需要再點明了,正色道:“臣一定竭盡全力。”
張皇后便不由感激又欣賞地看了方繼藩一眼,帶著淡淡笑意道:“那么,真有勞你了,不過你是本宮的外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人,將本宮織的那件褙子來。”
一旁候著的宦官便匆匆去取了一個玉盤,上頭疊著一件褙子。
所謂的褙子,其實就是披風,張皇后站了起來,自玉盤上取了褙子,輕輕地展開,便這褙子形制為對襟,直領,領的長度約一尺左右,大袖敞口,衣身兩側開衩,前后分開不相連屬,衣襟綴一個驚色魚袋子。
她親手將這褙子披在方繼藩的身上,才笑盈盈溫聲道:“現在天氣是漸漸暖和了,卻也有冷的時候,本來這褙子是給太子織的,可本宮在宮中無所事事,這一件先賜你吧,下次再給太子織一件便是。”
說著,她別有深意的與方繼藩的目光交錯。
方繼藩是早摸透了張皇后的性子的,她這樣的人,帶著幾分女子的豪爽氣,畢竟,她并非是出身貴族,只是一個尋常讀書人的女兒,因而是非分明,誰是自己人,誰不是自己人,心里分得清清楚楚,曲徑分明。
張皇后親手在方繼藩的頜下給褙子的繩打了一個蝴蝶結,玉手輕輕地拍了拍方繼藩的背,嫣然道:“好好給壽寧侯、建昌伯治病,以后呢,遇到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本宮,本宮一并給你做主。”
“多謝娘娘……”方繼藩毫不猶豫地道。
張皇后滿意地點點頭,才道:“好吧,你該去給秀榮看看病了,來人,領繼藩去。”
噢,又該到了履行自己這大夫職責的時候了,想到上一次,公主殿下繃著臉教訓自己的模樣,方繼藩居然怪想念的。
畢竟……一個肯良言相勸的人,心地都不會太壞,自己這敗家子的身份,之所以是敗家子,就是因為平時沒人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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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仁壽宮里,鄞州候周勤正一副老淚縱橫的姿態。
他已須發皆白,是當今太皇太后周氏的親弟弟。
此番自己的兒子被打傷了,雖說傷得不重,可這口氣,怎么吞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