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們將卷子分發好后,貢生們便入座。
歐陽志坐下,低頭看了卷子,只見這留白的卷上寫著三個字——平米魯。
米魯之亂,但凡是看新近邸報的貢生,都知道米魯叛亂是怎么回事。
這場叛亂,已經持續了近一年之久了。
上一次,朝廷折了一個中官,一個巡撫,還有一個總兵。此后,朝廷派出了南京兵部侍郎王軾,可即便如此,進兵也是受挫。
在此等情況之下,陛下將此作為考題,某種意義而言,也證明了現下,這一場叛亂,乃是頭等大事。
其實起初的時候,許多人猜測這一場策論題最大的可能是眼下京師附近的大旱,這一場大旱,已經歷經了近兩個月,至今無雨,對于關心農事的陛下而言,治旱,或許是此次策論的焦點。
而誰也沒有想到,陛下沒有按常理出牌。
歐陽志想了想,立即便聯想到了自己的恩師曾對這件事的議論。
恩師認為,要平定米魯,要主動出擊,挑選熟悉山地作戰的人,編為一營,四處尋覓戰機,如此一來,既可減輕大量兵馬出動的沉重負擔,也可靈活機動的與賊周旋。
這些土司,畢竟實力比之朝廷要小得多,只要朝廷堅持不懈的不斷派出山地營進行打擊,叛軍損失一分,力量便減輕了一分,而朝廷即便是山地營有所折損,也可立即進行補充和操練……
呼……
恩師的話,歐陽志是銘記于心的。
想了想……
歐陽志沒有猶豫,立即磨墨,心里一邊打著腹稿,隨后提筆。
江臣、劉文善二人,亦是在看到這題后,心里也已有了計較。
而唐寅?
他和歐陽志三人一樣,對于武備的事,其實也不甚懂,倒也記得這事兒,恩師有說過的,那自然是按著恩師的教誨來了,而現在的重點就在于,如何作出一篇錦繡文章了,因而,在這點上,他又和老實的歐陽志三人不同,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遣詞造句上。
唯有徐經,眼神里忽明忽暗,似乎猶豫了。
在另一邊,王守仁看到了此題,心里就已經定了。
關于馬政的事,他再熟悉不過,畢竟學了這么多的兵法,還曾專門去邊鎮游歷,拜訪許多父親的至交好友,如李東陽,他也曾聽李公議論過此事,如何治兵,如何剿賊,心里總還是有些數的。
于是他微微沉吟,便開始提筆,他是心懷天下的人,米魯之亂,早已令他憂心,偶爾,父親也會和自己說一些時局,正因如此,這種擔心才在他的心底無限的放大。
一直到了正午,王守仁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才算是寫完,他活絡著酸痛的手腕,細細地讀了一遍自己的文章,頓時連自己都看得心曠神怡。
于是偷偷地抬起眸子,看了高高在上正襟危坐的皇帝一眼,心里暗暗點頭。
成化年的時候,先皇帝據說一直處在深宮,便連廷議都不愿參加,即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試,也只是委個宦官來放題。
其實坐鎮在保和殿,是一個艱難的事,一方面,皇帝在殿試這種場合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還需擺出皇帝的威嚴,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這也是先皇帝偷懶的原因。
而當今萬歲,雖并不精力充沛,卻一直高坐在此,既沒有缺席,也沒有中途離場,方才也不過是簡單的用了一些糕點,單憑這個,也足見陛下勤政,并非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