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則已氣咻咻的揚長而去。
可五個門生,卻是一分半點都沒有不敢弄虛作假,直挺挺地跪在這貢院之外,不發一言。
貢院外,顯得很安靜,明明是人頭攢動,卻是鴉雀無聲。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這堂堂的狀元公、榜眼公、還有探花郎,以及一個二甲第一名,另一個二甲進士,卻在這烈日之下,跪得筆直。
這個世界……似乎自從有了方繼藩,尤其是方繼藩這家伙摻和了整個弘治十二年的科舉,竟變成了另一番樣子。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著,有人躡手躡腳的來看榜,有人躡手躡腳的離開。
原是熱鬧非常的場景,可現在,竟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麻木,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可到底古怪在哪兒,又說不出來。
王守仁楞楞的站在榜下。
他如魔怔了一般,連目光都呆滯了。
第五……
第五……
自以為的強項,得來的,竟是名落孫山,沒錯,對王守仁而言,這不就是名落孫山嗎?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窒息的感覺,三十年,似乎都白活了……
張家兄弟卻是賊眉鼠眼地盯上了王守仁,二人對了一個眼色……
張延齡靠著兄長的耳邊,壓低聲音道:“哥,此人還不錯,也年輕。”
張鶴齡頷首點頭,依舊直直地看著王守仁,若有所思。
“要不,就綁他吧。”張延齡搓搓手,躍躍欲試。
張鶴齡皺眉,感覺自己的智商,又被自己兄弟深深的侮辱:“粗魯,我們是講究人。”
而此時,王守仁的淚,已如雨下,此時,他只感到心底深處,那知行合一四字,仿佛是重新被喚醒一般,又一次占據了他的心頭。
原來自己平生所學,都不是真理,原來自己自鳴得意的學問,如此的不堪一擊。
掌握真理的人,是那方繼藩。
知行合一,什么是知行合一,只是表面那膚淺的意思嗎?
不,斷無可能。
方公子胸腹之中,到底有多少學問啊,而他的學問,又到底主旨在何處?
他滿心孤寂,緩緩的回眸,就在這時候,木然的目光,看到了張家兄弟。
張家兄弟被這一雙眼眸一看,頓時一顫,像是差點兒被當場捉住的隔壁老王,做賊心虛似的連忙將臉別到別處!
張鶴齡頭皮發麻,咋的,被發現了啥嗎?于是他干笑,手指天穹:“兄弟,你看,那天真藍啊。”
“是呵,是呵,翠藍,翠藍啊。”張延齡抬頭看天,那炎炎烈日刺得他眼睛都花了。
“哥,你看,是雁兒。”
只見一行大雁,展翅高飛,張延齡流口水:“若是有弓箭,將它們射下來,燒水滾一滾,再拔了毛,去了內臟,將它們叉起來,燒上炭火烤一烤,上頭淋一些香油,放一些芝麻,等它們的皮脆了,保準很香,哥,我又餓了。”
張鶴齡的口水淅瀝瀝的落下,喉結滾動:“要不,我們將桂兒出閣的事先放一放,去給娘娘問安吧,娘娘那,有好吃的。”
張延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反正桂兒年紀還小,不急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