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好好跪著!”
“……”
不可理喻。
跪了兩炷香之后,方繼藩開始理解朱厚照和門生們的感受了,這里乃是青石鋪就,很硬,雙膝硌得慌,方繼藩覺得自己膝蓋的皮已被磨破了,雙腿更是麻的不行,還有自己的身子再也挺不直,開始微微有些彎曲。
過了片刻,有宦官進來:“南和伯到了。”
弘治皇帝輕描淡寫的抬眼,他方才在低頭看奏疏,而后平靜的道:“宣。”
方景隆小心翼翼的進殿,陛下突然相召,他有些摸不清頭腦,又不知發生了何事,可進了殿,一看到了方繼藩和太子并排跪著,頓時,如遭雷擊,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整個人有些發顫,雙腿也是像打秋風一樣的哆嗦了起來,他忙是朝弘治皇帝行禮。
“陛下,老臣萬死。”
弘治皇帝抬頭,和顏悅色的看著方景隆,可看方景隆痛心疾首的樣子,這臉上的如沐春風,頓時小了許多。
“老臣教子無方,若是犬子犯了什么罪,還請陛下看在方家世代勤勉王命的份上,請格外開恩……老臣這兒子……實在不像話啊,他平時就愛胡鬧,可雖然胡鬧了一些,可是老臣用人頭擔保,繼藩他……他……”
弘治皇帝心里一暖,看著方景隆,突然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有個調皮的兒子,確實很糟糕,時刻都要提心吊膽,為自己的兒子擔憂。
只是,老臣教子無方……犬子無狀……
你方景隆這是生生的打朕的臉啊。
明明教出一個好兒子,卻還如此謙虛。
眼看著南和伯心里發急,惶恐躍在臉上,心情復雜的弘治皇帝便朝他壓壓手:“好了,卿不必惶恐,朕只是對他稍事懲戒,你可知道,貴州大捷了。”
“聽,聽說了。”方景隆在五軍都督府當值,怎么會不知道。可他還是放心不下方繼藩,偷偷的看了方繼藩一眼,見方繼藩和朱厚照兩個人都低著頭,也看不清他們到底啥表情,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那么……你可知道,這功勞,乃是山地營立下的。”
“臣也知道,陛下圣明,若非陛下設山地營……”
“這是繼藩的主意。”弘治皇帝直截了當的道。
“啊……”方景隆一愣,顯得極吃驚的樣子,顯然,他很是不相信,可看皇帝說的認真,顯然,陛下也不可能專門將自己叫來,給自己開這個玩笑。
一下子,方才還不安和錯愕的方景隆,眉梢開始微微上挑起來,卻又非常努力的憋著心里想要狂笑的沖動,深吸一口氣,他很努力的深吸一口氣,臉憋的通紅,卻盡力平靜而緩緩的道:“是嗎?噢,陛下駕馭犬子有方,臣喜不自勝。”
“……”弘治皇帝總覺得跟方家父子溝通,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是大功,朕已敕汝子為新建,自此之后,方家一門二伯,也算是莫大的恩榮了。”
方景隆很謙虛的搖頭說道:“不不不,犬子哪有什么功勞,犬子若無陛下教誨,什么都不是。老臣該感激陛下才是,陛下教子有方,臣很佩服。”
“……”弘治皇帝目光越過了方景隆,看了一眼朱厚照,他覺得心里硌得慌,有點透不過氣來,良久,他才使自己回復了平靜,終究,對于方景隆這樣的老臣,他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的。
因此弘治皇帝凝視了方景隆一眼,便開口說道
“這是繼藩自己爭氣,也是你教子有方,朕自己有兒子,更教不出繼藩這樣的大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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