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繼藩就認得一個英國公張懋。
一大桌子人,推杯把盞,甚是喧鬧。
方繼藩倒是還看到了張信,張信老實巴交地站在張懋的后頭,不敢上桌。
“兒啊,你回來了。”
方景隆一看到了方繼藩,便立即眼睛放光起來,面容里透著慈愛的笑意,興奮地朝方繼藩招著手。
“我的好兒子,來,叫叔叔,叫伯伯。”
他一面介紹著,一面發出歡快的笑聲。
“哈哈,不叫也別勉強,這都是為父的自家兄弟,不興這一套。”
方景隆一副紅光滿面、神采飛揚的樣子,作為兒子的方繼藩,已經可以想象,他已吹了多少牛逼了。
張懋也是定定地看著方繼藩,眼眸中的光澤跟以前的顯然不一樣了,到了這個時候,連他對方繼藩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想當初他是天天在方景隆面前吹捧自己的兒子,可現在回頭看看自己的兒子,他就忍不住齜牙,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啊,可方繼藩卻是出息了,自己的兒子跟他簡直是云泥之別呀。
哎呀,真是羞愧呀。
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吹牛了,現在好了,活生生的打臉呀。
他喝了一口酒,擦拭了胡子上的酒水,忍不住感慨道。
“哎,方家子,出息了啊,老方,我這老兄弟真真是佩服你,生了這么個好兒子,方家是靠軍功發跡的,現在好了,繼藩也立了軍功。”
說到這里,他便怒了,猛拍酒案,失望地道:“看看我這沒出息的兒子,別人立軍功,你去地里刨食,辱沒先人啊!”
一聲咆哮,小腿粗的胳膊揚起來就要揍張信。
方景隆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張懋抱住,忙勸解道。
“老張,聽我一言,別打,兒子打了也沒啥用的,我有經驗,這等事,只能慢慢來,哎哎哎,別打,張信賢侄,你出去,繼藩啊,跟你張信兄弟出去走走。”
方繼藩早就受不了這個場面了,扯了張信便走。
腦后,則是方景隆的勸慰:“說起教兒子,我老方也不是吹牛,我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老張,你消消氣,兒子是教出來的,不是打出來的,這教子,是手藝,靠打有什么用。”
“哎,那是個不成器的狗才。”
而方繼藩這邊,扯了張信出去,走在這昏暗的庭院里,老早就曬得黝黑的張信,幾乎已經看不到人了,只能看到他一雙眼眸在轉動。
張信默然無言,呆呆的立在庭中天井口。
方繼藩其實是不大愿意搭理他的,可看到了天井,害怕張信跳下去,便索性留在一邊,慢悠悠的開解他。
“張兄,別將你爹的話放在心上,他也只是喝醉了酒,發酒瘋而已。”
張信卻是異常的平靜,情緒沒有一點波動,反而朝著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淡淡道:“我已經習慣了。”
方繼藩對他倒是有了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