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是私底下傳見,如此,就算是虛報,至少也不引人注目,朝中每日發生這么多事,御史們怕也懶得舊事重提。
那宦官頷首點頭,于是便退了出去。
可過不了多久,外頭卻傳來了喧嘩聲。
英國公張懋和方繼藩入了宮,便在這謹身殿外候命,結果宦官卻說,讓他們等一等。
張懋是急性子,心焦啊,這么大的喜事,他是一刻都等不了。
宮中規矩森嚴,英國公又是老臣,若換做是平時,陛下莫說讓等一會兒,便是讓他等三天三夜,他也沒有脾氣。
可如今……他拉著臉道:“不成,繼藩,咱們立即覲見,此等大事,怎么能耽擱,跟我來,出了事,有老夫頂著。”
說罷,輕輕用手一撥,直接將攔在面前的宦官撥開了。
張懋氣力大,即便只是‘輕輕’,那宦官卻是直接被甩了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他還不忘自己的職責:“不可……陛下吩咐過……”
張懋哪管得了這么多,他是粗中有細的人,今兒他就算提了一把刀入宮,憑著這個大喜事,也不操心被砍了腦袋。
“運河轉運之事,依臣之見……”戶部江西清吏司主事陳煌,而今正在侃侃而談呢,突然一下子,他的話頓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張懋神氣活現的入殿。
方繼藩則顯得低調了許多,躲在張懋的后頭,只是亦步亦趨的跟著。
“……”
在大明朝,除了土木堡之變后,有大臣在這謹身殿里斗毆,活活打死過當時王振的黨羽,還真沒見過有人膽大至此的。
無數雙眼睛,目瞪口呆地朝著張懋身上看去。
包括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不自覺的皺眉。
他對英國公張懋,印象是頗好的,張懋雖偶爾魯莽,卻也是極懂得進退之人,且是老臣,又是與國同休的忠良之后,因此弘治皇帝幾次祭天,以及祭拜祖廟,都是委任張懋前去,可今日……
“英國公,你好大膽!”
此時,有人站了出來,聲音大義凜然。
此人正是素有弘治朝三君子之稱的劉大夏。
劉大夏靠著頂撞兵部尚書項忠,為了防止朝廷好大喜功,從而督造艦船下西洋,因而將造船的圖紙和鄭和的資料付之一炬而得名,成為此時人們眼里仗義執言、敢于犯上的君子,現在見英國公如此,雖是區區的兵部職方司郎中,卻依舊敢于站出來,呵斥英國公。
張懋則是看都沒看這人一眼,壓根懶得理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君子,一籮筐一籮筐的,若是論斤賣能賣個好價錢,這大明現在保準富足了。
似張懋這等歷經數朝的老油條,雖是‘膽大妄為’,卻又是極曉得輕重的,他繼續往前走,隨即毫不猶豫地朝弘治皇帝行了個大禮:“陛下,臣是來報喜的,大喜啊………”
大喜?
弘治皇帝心念一動,似乎瞬間意識到了什么,可依舊還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直勾勾地看著張懋道:“卿家但言無妨。”
現在哪里有一丁點的心情去管其他的事。
張懋已是自豪地道:“陛下,臣已查明了,所謂祥瑞之事,乃是子虛烏有!”
子虛烏有。
這四個字,瞬間讓所有人的注意力俱都集中在方繼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