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聲嘆息,更像是控訴。
可作為內閣首輔大學士,還能說啥呢,能罵太子嗎?不能!
既然如此,那么只好是這劉瑾該死了。
劉瑾雖是受太子殿下授意,否則他如何能去錦州,可兇殘至此,簡直是比韃靼人還要兇殘了。
在那錦州,縱容人毀錦州軍民的田地,傷人家的谷子,無數的軍民百姓,在這天寒地凍的雪天里被驅使著送到了錦州。
錦州根本沒有容納十萬軍民的能力,在如此倉促之下,根據巡按御史李善的奏報,糧食……雖然還算充足,可只第一夜,卻已凍死了兩個人了。
這樣下去,還不知多少人受害啊。
“最壞的,反而不是劉瑾,劉瑾是個閹人,本就如此,最觸目驚心的,卻是那翰林修撰歐陽志,他是翰林,是讀了圣賢書的讀書人,竟是膽大包天,伙同著劉瑾,在錦州恣意胡為,這叫什么,這叫知法犯法。”馬文升顯得很是不悅。
劉瑾做壞事就罷了,馬文升對閹人,確實有成見,本身就歧視他們,似乎這在外頭,閹人不做一點兒壞事,都不配叫閹人。
可歐陽志是真正的令他痛心疾首,這可是大明的狀元公啊,清流中的清流,竟是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劉健頷首點頭道:“歐陽志是個忠厚的,這一點,老夫深知,這定是有人授意吧!”說到這里,劉健目光一沉,道:“去請新建伯來。”
劉健不太愿意去苛責歐陽志,歐陽志給他的印象,確實不錯,可伙同閹人鬧出此等大事,這就為清議所不容了,劉健幾乎可以想象,錦州的消息一旦傳出去,清議會沸騰成什么樣子,都察院怕是會亂成一鍋粥吧。
而歸根到底,歐陽志是誰的人,所有人是心知肚明的。
這冤有頭、債有主,這帳得找方繼藩算。
外頭早有書吏候命,一聽劉公吩咐,連忙找方繼藩去了。
馬文升坐在值房里,長吁短嘆,九邊,乃是兵部的職責,大同那兒已是焦頭爛額了,現在錦州又出了這么個事,他想等方繼藩來了,就狠狠的痛罵其一通,這家伙不要臉呀,你在京里好好的,你禍害錦州做啥?
而劉健卻如老僧坐定,他倒是覺得方繼藩或許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對于這個方繼藩,他已有太多的詫異了,甚至,劉健隱隱覺得,或許當真韃靼人襲的是錦州也是未必。
可即便韃靼人襲錦州,這也是小概率的事,倘若因此,而在錦州惹的軍民怨聲載道,這還了得,你方繼藩敢插手軍務,活膩歪了?
按概率而言,大明九邊,無論是哪一處邊關,都有被韃靼人襲擊的可能,難道就因為如此,九邊都堅壁清野嗎?那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很快,那書吏便匆匆趕回來道:“劉公,方繼藩……病了……”
“什么?”劉健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什么時候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他是少年人,身體結實著呢,哪里來的這么多病痛?”
“是……腦疾似有復發的征兆……”
“……”劉健這才想起了這一茬,他僵著臉,一時說不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