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絮在頭上狂舞,可方繼藩卻一丁點也不覺得寒冷,卻在這時,身后有人狠狠拍了他的肩。
方繼藩打了激靈,像是偷*被抓一般,面色慘然。
接著,聽到朱厚照的聲音道:“哈哈哈,老方,真有你的,這一次幸虧你救了本宮啊,否則本宮只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原來是太子,見朱厚照頭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渾身臃腫,斗笠上積了薄雪,想來是等候了一些時間了。
“給本宮妹子看病,竟耗了這么久,本宮差點兒凍死了。”朱厚照抱怨著,一面摘下自己的斗笠給方繼藩戴著,一面道:“莫受寒了,你可不比本宮,本宮是弓馬嫻熟的,身子硬朗,你就差一些了,哈哈,說正經事……”
雪絮便飄在朱厚照的發髻上,他不以為意,口里呵著白氣,從厚重的蓑衣里取出了一份奏疏,道:“父皇不是讓本宮獨當一面嗎?說是將這差事交本宮看,你如何看?”
方繼藩接過了奏疏,原來,卻是因為雪災,在密云一帶出現了許多流民,需要安置。
方繼藩頓時明白陛下的意圖了,說是需要安置,其實就是希望太子帶頭將這些流民安置在西山。
安置流民,自不是一件小事了,可對于西山而言,卻還算是力所能及的。
方繼藩便看著朱厚照道:“太子殿下,知道該怎么做嗎?”
“這個容易。”朱厚照笑了:“讓他們來西山,咱們給他們糧食管夠。”
“……”方繼藩笑了笑道:“太子殿下,若是安置流民有這樣容易,單憑讓他們吃飽,這就太過簡單了。”
朱厚照不解地看著方繼藩:“什么?”
方繼藩道:“陛下在歷練太子殿下,若只給錢糧,陛下若是知道,固然也算是把人救活了,可這算什么安置呢?”
“那么…”朱厚照摸摸頭,道:“本宮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疑惑父皇讓本宮做的事也太容易了,再怎樣著,一千多個衣衫襤褸的流民,對西山而言,豈不是小事一樁?”
方繼藩欣慰的勾起一笑,果然,太子殿下智商見長了啊。
“可是,本宮還是不明白該怎么樣安置,父皇才會滿意呢?”
“不。”方繼藩搖頭道:“其實太子殿下要做到的,不只是陛下滿意,殿下,這次是來之不易,可以讓殿下獨當一面的機會,若只是滿意,并不算什么,太子殿下應該做到最好。”
“殿下,你想想看,平時你在西山學來了什么,殿下可以想想,將在西山所學,如何的運用起來。”
這一次,方繼藩很認真。
他和朱厚照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自己的兒孫……不,徒子徒孫太多了。
可是朋友幾乎沒有,朱厚照是其中一個,也只有他這么一個。
其實,方繼藩是一個真正有家國情懷的人。
這不是空話,上一世,他研究的是歷史,許多事,他太感同身受了,任何一個對老祖宗的歷史有興趣的人,多是有這等家國的情懷。
人不能只茍且的活著,否則天下的富貴在面前,那也食之無味。
方繼藩認真地凝視著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