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父親依舊沒有說話,沈傲又道:“君王若是有憂心的事,這是臣子們沒有盡忠職守,不能為君分憂,所以,這是臣子的恥辱。”
“這個為父知道。”沈文認同地頷首點頭。
“而天下萬民,赤貧者,不計其數,他們的生活,困苦不堪,老母病重,也沒有銀子抓藥紓解;一日不過兩餐,饑腸轆轆,衣衫襤褸,他們的苦痛,難以想象。”
“……”這些道理,沈文自然都是懂的,可是他卻是難以想象,兒子竟會說出這番話來。
而事實上,沈傲是徹底的被震撼了。
即便他接觸的,只是張三八這樣的人,即便張三八住在了西山,總還勉強可以過下去。
可這種沖擊,絕非是后世某個電視節目可以比擬的。
后世的節目,是窮富之別,窮人與的富人之別,不過是中產去了窮困的農民家里罷了。
可沈傲所受到的沖擊,顯然比這強烈得多。
他第一次,承認了張三八是人,他們既不愚蠢,也不刁蠻,更不低賤。
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他們和自己是一樣的。
這種朝夕相處之后,一股巨大的同情感和無數的疑問也就滋生了。
他們并不愚蠢,可為何他們如此困苦?
他們整日勞作,可為何還餓肚子?
他們為何可以忍受這些?
似沈傲這樣的人,一擲千金,享受著無以倫比的富貴,當他感受到了張三八的日子,漸漸適應,漸漸習慣,慢慢的,回想著從前的過往,他有一種感同身受之心。
于是他開始疑惑了,最終,他找到了答案,是王先生告訴他們的。
沈傲抬頭,深深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道:“他們饑寒交迫至此,還要服徭役,還要應付各種官吏的盤剝,供養著無數王侯將相,無數讀書人可以通過土地的投獻,便可衣食無憂,這合理嗎?”
“……”沈文一顫,竟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臥槽,這怎么有點……像要挖沈家的根啊。
沈家詩書傳家,諾大的家業,不就是靠著……土地的……
他不敢深想下去了。
沈傲的聲音漸漸高昂了起來:“這不合理!因為這些衣不蔽體的百姓,養活了無數似我們沈家這樣的仕宦人家,可我們安心的吃著民脂民膏,養尊處優,沈家一墻之隔,便是饑腸轆轆的百姓,而我們在此,卻是千金買笑,暴飲暴食無度。”
“這是恥辱啊。王先生說,真正的士大夫,會為此而羞恥,天下需要士人,士人受百姓所供養,這也沒有錯,唯一不合理的,便是士人既享受了民脂民膏,就需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