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與流民同吃同睡了嗎?你不是說你已有了同理之心嗎?
好嘛,看你知不知民間疾苦,這還不易,這是最簡單的問題,若是這個都回答不出,你們兩個黃口小兒可就露餡了。
哼!
你在西山,自封秀才的事,以為朕不知嗎?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朱厚照卻是奇怪地看了父皇一眼,很耿直的搖頭道:“兒臣不知。”
“不知?”果然,露餡了。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
他的御案上,恰恰擺著一份廠衛的密報,當今的米價一清二楚,弘治皇帝目光掠過了失望之色,是徹徹底底的失望了。
果然,又在這里欺君罔上。
這是把朕當做傻瓜了。
想到這里,弘治皇帝冷笑道:“你連米價尚且不知,也敢說與民同吃同睡?有了同理之心?也敢說知道了民間疾苦?朕告訴你吧,自入冬以來,米價上漲了一成,朕正在為此而憂心忡忡……”
“父皇……”朱厚照突然打斷了弘治皇帝的話,深深得看著弘治皇帝。
方繼藩也奇怪的看著弘治皇帝,這不是他想表現出不敬,對于天子,方繼藩一向是很恭敬的,因為……他怕死!
弘治皇帝有些惱怒,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打斷朕了,皺起眉頭道:“什么?”
朱厚照便道:“父皇竟然不知,天下九成的百姓都不知米價幾何?市面上的米,大多為白米,因而可以作價兜售,而事實上,絕大多數的百姓只在地里刨食,他們沒有銀錢去購米,一切所需,都是自地里種出來的,除了應付佃租、官府的稅賦,余下的都是碎米、爛谷,一家老小,自己吃都不夠了,何況,他們自己留下的,不過是碎米、黃米,就算想要兜售,也沒人肯買,他們既不懂得賣糧,更沒有余錢買糧,糧價幾何,和父皇有關系,和滿朝的大臣們也有關系,甚至和許許多多的富戶,俱都有關,和不少住在城里的中上人家有關系,可是這和八成的百姓卻沒有絲毫的關系!他們自給自足,并不知糧價若何。因此……父皇問的這個問題,兒臣真的覺得很是奇怪,這與流民有什么關系嗎?”
“……”
朱厚照一口氣說了這么長的話,弘治皇帝卻是聽得有點懵逼了。
是這樣嗎?
方繼藩低垂著頭,不敢去看弘治皇帝,因為他實在不愿向皇帝流露出‘**智障’的表情,要留著有用之身,為老百姓多做一點實事啊!
對……就是這樣的,我方繼藩不怕死,怕的是不能為人民的利益而死,做著無畏的犧牲。
弘治皇帝沉默了很久,有點不知如何質疑了。
他的心里卻冒出了疑問,是這樣的嗎?為何廠衛的奏報里沒有說,百官的奏陳里也沒有說?
這時,朱厚照又突的道:“父皇既然問起糧價,那么兒臣就想問,父皇可知道這些流民為何遭災嗎?”
弘治皇帝一呆,怎么輪到你來問朕了?
“這……天災之事,沒有定論。”
朱厚照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之所以密云這些百姓淪為流民,其實并不只是因為密云的耕地,無法滿足這些百姓的所需,而是因為,密云除了遭遇了災害之外,許多士紳因為預感到紅薯、土豆的大量種植,將會使谷價暴跌,因此他們現在不愿繼續種植麥子了,寧愿將土地暫先荒蕪,想先觀望一下風向再做打算。”
“……”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