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眾門生之中,徐經最為自卑。
王守仁他自覺地比不上,唐寅的才情極好,歐陽志起初自己還覺得他呆滯,誰料一場錦州之功,直接平步青云,劉文善和江臣兩位師兄,教授讀書人,也是有聲有色。
唯有自己,雖是表面上笑嘻嘻,可心里,卻總有缺憾。
他提著筆,突然眼睛濕潤起來,又落筆,眼淚啪嗒落在日記上:“船中之日,無一日不是百爪撓心,其中苦痛,非常人可忍。料來,恩師對吾,也甚為掛念,若有一日,吾葬身魚腹,愿吾父吾母及恩師,能忍去傷痛,萬萬不可以吾為念……”
說著,淚水便更加難以克制。
………………
“可想死我了啊。”次日一早,方繼藩便興沖沖的趕到了豬圈,連續休沐了兩天,兩天沒來西山,方繼藩腦海里,都想著自己的豬。
這些豬崽子們,剛剛閹割,方繼藩擔心的是,它們的傷口發炎,一旦如此,暴斃了幾頭,這就有點難堪了。
好在,看著這些慢慢恢復過來的小豬仔們,一個個溫順的躺在圈里,懶洋洋的,兩日不見,居然看上去大了不少,方繼藩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些豬到底能養成什么樣子,方繼藩還有些說不準。
沈傲清早就來了,他專門給三號和四號豬喂食,豬是雜食動物,什么都是,因而,大清早,他便要去尋一些爛菜葉子,或是一些廚余之物,送來,將豬喂了。
這些豬一看到有人,便嚎叫起來,可看到了沈傲,卻顯得很安靜。
沈傲幾乎將他們當做親兒子一樣看待,尤其是看到他們被割了一刀,心里頗有不忍,在喂食之后,他開始記錄,便又去熬藥去了。
張三八的母親,雖是吃了藥,病痛緩解了不少,可看她的氣色,卻依舊不好。
沈傲從家里背了一床暖被來,給她蓋上,張母已是老眼昏花了,見身邊有人,便抓住沈傲的手,開始含糊不清的道:“三八啊,三八,是三八嗎?三八,虎子怎么樣了?他讀書了呀?這是祖宗有德啊,三八,你要記著,你要記清楚了,太子和新建伯,對咱們張家,有恩哪。你爹去的早,他沒法兒教你做人的道理,可是娘……咳咳……娘……的話,你要記著,三八,人家的點滴之恩,你都要記著,你記住嘍,沒有他們,咱們娘倆,還有虎子,就活不成了,你爹,當初就是活活餓死的,你記著啊,娘……不疼……你別操心。”
沈傲被張母的手拉著,眼淚便啪嗒啪嗒的落下來,仿佛是自己的母親,拉著自己一般,他哽咽的說不出話,學著張三八道:“娘,兒子記住了。”
“還有那個沈公子……沈公子是讀書人,他和你同住,你要照應著……”
“誒……”沈傲頓了頓,他努力的使自己的嘴唇不再顫抖,低聲道:“娘,你會好起來的,你定會好起來的。”
“生死有命的事,好與不好,有什么關系,看著你能吃飽飯,能看到虎子能識字,就知足了,天大的苦,你那死去的爹,還有我都已替你們吃了,你和虎子,要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