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此人,甚為孝順,我大明以孝治天下,李隆有此心,朕心甚慰,怎么,卿家覺得可有什么問題嗎?”
方繼藩便正色道:“陛下有沒有想過,當今朝鮮正牌的王太后尚在。何況李隆之母乃是廢妃,她為何被廢,難道陛下就不愿查實嗎?再者,這一份奏疏雖是聲情并茂,可是多處經典都引錯了,這說明什么?說明李隆對此事,根本就沒有和朝鮮的臣子們商議,而是私下所書,繞過了臣民,直接向陛下奏陳,他若是有底氣,為何不和人商議,如此大事,為何不與人商議,而直接上書呢?”
“臣以為,事有反常即為妖,李隆的種種行為過于奇怪,雖是打著孝順的名義,卻做了逾越了禮儀的事,陛下不但不能順著他的心意,頒發冊封的旨意,反而應該申飭他,臣擔心……朝鮮國內部的局勢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而大明在其中,若是不能借此打消掉李隆的狼子野心,只恐生變……”
聽了方繼藩的分析,弘治皇帝倒也慎重起來,他朝蕭敬使了個眼色,蕭敬會意,連忙取了那份奏疏來!
弘治皇帝認真的細看了一會兒,似乎也察覺出了一絲蹊蹺,的確如方繼藩所說的有幾處用典都錯了,這不像是朝廷飽讀詩書的文臣們該有的水平。
如此看來,還真是極可能是李隆私自所書,為了防止泄露消息,所以根本就沒有讓任何文臣代筆!
弘治皇帝朝劉健道:“劉卿家以為如何?”
“陛下。”劉健苦笑道:“禮部的人,已經帶了冊封的詔命出發了。”
“………”弘治皇帝皺眉。
這等于圣旨已經發了,皇帝都開了金口了,能夠收回成命嗎?
他對方繼藩是信任的,不過還是覺得方繼藩危言聳聽了一些,或許這只是一個孝子在情真意切之下的舉動吧,既然方繼藩特地來發出警告,他倒是想要收回成命,索性再等等看,申飭……肯定是不能申飭的,不能因為人家為母妃請封,就罵人家一通。
可現在……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一時無言,平時看著這滿朝文武,一個個懶洋洋的樣子,屁大的事也要爭論個十天半月,就算做了決定,也要磨磨蹭蹭一些時候,才慢吞吞的發出詔書來,可如今日的這等事兒,他們倒是快得很。
可惜了,終究……還是沒有攔住啊。
朱厚照卻是悄悄的給方繼藩使了個眼色,這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了許多的欣喜。
方繼藩看不懂。
弘治皇帝道:“既然已經頒布了詔書,那么……此事就如此處置吧,方卿家,朕知道你料事頗準,可遲了也就遲了,只能如此。”
“……”
朱厚照此時道:“那么,兒臣告退。”
他似乎有事,急著要走,心里頭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