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大家只顧著去喝彩,沒人搭理他。
沈文就站在不遠處,他很遺憾也很寂寞啊,就如自己一身愛馬仕進了貧民窟,威風是威風了,可人家不知這叫啥馬啥士,人家不看愛馬仕,只看誰脖子上的金鏈子更粗。
一聽陛下問起,他耳朵尖,自然激動起來,一臉神采飛揚的排眾而出:“陛下,臣的兒子,沈傲,就在西山書院讀書……”
他一開始還興高采烈的樣子,可說著說著,居然眼睛像進了沙子一樣,紅了。
比起大半年前,那不肖子放浪形骸,在南京不知多荒唐,再到命人將他送進京,想到這兒子當初那滿臉涂抹了胭脂樣子,沈文是噩夢連連,可偏偏管不住啊,他心里有著萬千的感慨,兒子現在……更像個男子漢了。
“你不要哭,有什么話,但言無妨。”弘治皇帝凝視著沈文,見沈文擦拭著眼淚,哽咽不言,心里也甚是感慨,這全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一樣的啊。
沈文稍稍的收住了點淚水道:“是。”
若非是他哭得真切,許多人怕都要認為他是個托了。
此時,他才道:“兒臣的兒子叫沈傲,自進了西山書院讀書之后,學問很有長進,臣可都真真切切親眼所見的,陛下若是不信,臣將他的文章帶來了,陛下可以看看。”
說著,居然直接從袖子里抽出了數十篇文章。
眾人不禁愕然,看著這一張張的紙,有的紙張陳舊,有的紙張簇新。
敢情這位翰林大學士走到哪兒,都帶著他兒子歷來所作的文章啊。
真是……服了。
沈文卻激動得難以遏制,又喜笑顏開起來,他這等忽喜忽痛的樣子,讓身邊的人都不禁有所觸動!
而此時,他又開始念起了自己的口頭禪:“臣的兒子沈傲這半年來,所作的八股,臣都留著,時常帶在身上,公務閑暇之余都要看的,所謂一葉知秋,管中窺豹,從他每月的文章里,臣看到他的文章進步甚大,請陛下過目。”
還真看啊……
可沈文很激動,他尋不到自己的知音,雖然這些日子,逢人就說自己兒子,可他自己也知道,許多人更多像是敷衍,畢竟這是別人家的孩子,管我*事?
今日在這御前,不趕緊推銷一下自己的兒子,還等到什么時候?
他可憐巴巴的看著弘治皇帝,一副饑渴的模樣。
可這是閱試啊,這翰林大學士,真的越來越不懂事了。
這個時候,誰有空看你家兒子的八股文啊。
弘治皇帝也是騎虎難下,看嘛,有些不妥。
可看到沈文一臉的期盼,弘治皇帝終究心里一軟,轉過身道:“朕坐下,來看看吧。”
“多謝陛下。”沈文老淚縱橫,隨即又激動得不得了。
匆匆的隨弘治皇帝回到了城樓,弘治皇帝升座,蕭敬取了沈文手里的文章,沈文忐忑不安的看著弘治皇帝。
劉健是最能理解沈文的感受的,因而微微一笑,這一次閱試的騎射,總算……沒有使朝廷的臉面盡失,雖然接下來該好生的整肅一番親軍和京營了。
倒是李東陽、謝遷等人,卻對沈文甚為不理解,你沈文是翰林大學士,是大明清流中的清流,禮數是應該懂的,卻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逾禮的行為,實在不妥。
方繼藩不禁無語,站在了朱厚照旁邊,朱厚照朝他擠眉弄眼,方繼藩則給了朱厚照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朱厚照不甚明白方繼藩這眼里的意思,不過無所謂,他傻呵呵的繼續樂著。
十幾篇八股文送到了弘治皇帝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