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出了窩棚,有人給他遞來了鬃毛的木刷子,又給他遞來了水,他接過,然后看到十幾個人又圍攏著他,一個個可憐巴巴的盯著他,不做聲。
“……”謝遷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心情了,最后無奈地嘆道:“走吧,走吧。”
眾人臉上帶著欣慰之色,目光之中,對謝遷滿是贊賞。
謝遷再一次的……想死。
不是人過的日子啊,好歹也是堂堂的宰輔,睡沒睡好,肚子又覺得有些餓。
老夫……還是老年人啊。
可是……一邊走,一邊吃著干糧,巍巍顫顫的,雖有人攙扶,卻也實在經受不住。
到了正午時,謝遷終于支撐不住了,他要求睡一覺。
眾人便圍著他,捋須的捋須,瞪眼的瞪眼,沈文已累得氣喘吁吁,不過他依舊不肯停,氣咻咻的道:“劉公,百姓們……”
謝遷也是怒了:“百姓們在水火之中,老夫也置身于水深火熱!”
“可是你看看,這一路來,可有人煙?昨日,謝公是親眼看到一只野犬叼著人的胳膊走的,河面上,謝公難道沒看到浮尸?謝公難道沒看到這么多的房屋倒塌?沒看到這里十里無人,謝公啊,這里還有數不盡的盜賊,這些盜賊都是喪盡天良的啊,他們定是殺人不眨眼,何其的兇殘,胡開山的大名,謝公沒有聽說,可大理寺的劉少卿可是聽說過的。劉少卿,你來說。”
一個時五旬的官員便立即焦灼地站了出來:“謝公,那胡開山是百人敵,勇不可當啊,多少次對他的圍剿,都是鎩羽而歸,謝公……”
好吧,謝遷再次服了,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可就在他們轉過了一個山坳時,突然間,眼前豁然開朗。
遠處……遠處是什么?
謝遷一呆。
這一路走來,過了一個山坳,還是山。
還是該死的荒山野嶺,到處都是亂石,到處都是亂流,偶爾看到幾具無名的尸首。
可是眼前,他們居然發現了……
集鎮嗎?
不,不像是集鎮,卻像一個營地。
一個大規模的營地。
在這里,竟是人聲鼎沸,在這里,亂石早就被人清理干凈了,遠處是河流,河流明顯有決堤的痕跡,可很快被人堵住。
在這里,淤泥已被清理。
仔細觀察,便發現這附近的樹木遭到了砍伐,在這平地上,搭起了一個個屋子,這木屋里,在這正午的時候,居然升騰起了許多的炊煙。
那炊煙帶著絲絲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謝遷餓了。
他一臉懵逼,腦子里生出一個疑惑,到底……誰才是災民?怎么感覺自己方才是災民哪。
回頭看看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這些人……更像是逃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