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脾氣不好,便瞪著他道:“你笑啥?”
牟斌淡淡的道:“蕭公公不無恥,蕭公公只是比誰都明白,誰才是他的主人,他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陛下,若是還有,那么殿下也算半個,因而在他們面前,蕭公公需要偽善,需要忠厚,需要永遠嬉皮笑臉,將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可是……”
牟斌頓了頓,簡潔有力的繼續道:“可是對其他人,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不在乎咱們怎么看他,不在乎別人說他的是非,他不在乎,不是因為他不善于為人處世,是因為……他知道咱們如何看待他,都沒有關系,他根本不必花費心思在你我的身上,營造出所謂的忠厚、老實,自然更不必謙虛了。”
“殘廢了的人就是如此啊!”張懋不由感慨。
牟斌抿著嘴,頗有認同的頷首點頭,自己和蕭敬不同,自己還多少得講一些人情世故,因為自己在這世上,不是孑身一人,自己有親朋好友,會有子孫后代,沒有人會愿意給自己的家族招惹什么是非和隱形的災禍。
而蕭敬則不同,他只需這輩子不被陛下和太子生厭就可以了。他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呢?
…………………
蕭敬可謂是快馬加鞭,跑的比尋常的快馬還急,幾乎日夜兼程,壓根就沒有停留過。
等到了兩日之后,他抵達了京師,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圈,一臉疲憊和虛弱。
可即便到了這里,他也沒有稍作歇息,直接回宮,甚至連滿是灰塵的衣物都沒有換下,到了宮里,一問,方知陛下在暖閣!
于是他匆匆的趕到了暖閣,深吸一口氣,踏入了暖閣里,嘶啞著聲音道:“陛下,陛下……”
之所以這一副亂糟糟的樣子,是早有緣故的,故意而為之。
暖閣里。
弘治皇帝與劉健、李東陽正在議事。
弘治皇帝心里固然是焦灼萬分,可越是閑著,心里越是一團亂麻,正因如此,所以急需尋點事做。
地崩乃是天災,弘治皇帝不得不尤為關注,他正在聽劉健的奏報:“弘治十一年,四川布政使司也遭遇了地崩,地崩的規模,比之今日靈丘縣要小一些,倒塌的房屋,不過千間,這可死傷卻是巨大,黃冊之中,減丁七千余人,據當時的奏報,地崩所死傷的百姓并不多,反而是地崩之后,山川移位,河流改道,兼之久遠不及,損失才是可怕,此非人力所及,實是…誒……”
弘治皇帝聽著,卻更是心憂了,若如此,靈丘縣的死傷,豈不是更加慘重?且不說那些可憐的百姓,那太子和西山書院的人……
蕭敬的這一聲陛下,正好打斷了弘治皇帝的思緒。
弘治皇帝抬眸,便看到了蕭敬。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看著蕭敬風塵仆仆,疲憊不堪的樣子,心感到更堵了,努力的壓住那股擔憂,問道:“你如何回來了?”
蕭敬道:“陛下,這里有一份謝公的奏報,奴婢覺得事關重大,因而特意的送了來。”
謝遷………
蕭敬耍了個滑頭,他故意略過了自己看過奏報的細節,免得到時候使自己身上有了污點。
弘治皇帝臉色一變。
謝遷,終于來奏報了。
自己日思夜想,等的就是這份奏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