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走出了廳中的時候,面上還帶著一股狀元公應有的傲然。
可到了門前,卻發現一個人影。
是王守仁。
也不知他何時下值回來,只愣愣的站在那兒,看著王華。
王華老臉拉了下來。
“父親。”王守仁拜下。
“噢。”王華抬頭看天,天色很暗淡了,那一抹夕陽,灑下了余暉,落在他孤傲的臉上,王華只輕描淡寫的輕松的應和了一聲。
“父親不多坐一坐嗎?”王守仁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爹,里頭的話,他聽到了一些,眼眶里盡是淚水。
“不坐了。”王華搖頭,頓了頓,覺得不吐不快:“你這恩師,還好男風?”
“沒……沒有吧。”
王華深深的看了王守仁一眼,似乎覺得自己兒子的長相,令他有些放心,這才懶得理會,背著手:“走了。”
“孩兒……恭送父親。”
王守仁起身,默默的跟在王華身后。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俱是沉默不言,到了中門,王華回頭,欲言又止,接著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造的什么孽啊。”
屈身上了門前等候的轎子,那臀上,一個碩大的鞋印格外的觸目,落轎,走了。
…………
次日,王守仁親自向文素臣下了拜帖。
恭請文素臣賜教。
文素臣似乎早等這一日,隨即回帖,向王守仁約定了佳期請益。
讀書人就是如此,社會人拔出殺豬刀一刀兩斷的事,他們偏偏需相互做足了姿態。
至五月二十九,西山已是人山人海,無數人在等候了。
文素臣乃理學大儒,今次向翰林編修王守仁討教,擺明著是一次新學和理學之間隱忍不發所積聚下來的矛盾徹底的明面化。
這位自蘇州來的大儒,在弟子們的侍奉下,沐浴更衣,隨即動身,前往西山。
文素臣早年就中了舉人,此后,就買有繼續參加會試了,而是在鄉中教授子弟們讀書,一面修撰程朱理學的經典,他歷來尊奉程朱,而反對王陸,在江南,也是名聲大噪,而今,京里出現了新學,此番來京,顯然就有對其警惕的意思在。
新學已經開始展露了鋒芒,從前沒有大儒出來批評,不過是因為新學不夠分量而已。
而如今,這新學漸漸露出了鋒芒,文素臣,便以大儒的姿態,站了出來。
滿京的讀書人,此時統統來了。
方繼藩很不要臉的將地點選在了農家樂里的一處茶館,那兒占地大,可以容納很多人。
不過……入門的票券三兩銀子,茶館里,最低消費是一盞茶,誠惠銅錢三十。
這價錢,已經堪稱不要臉了。
偏偏文素臣不是一個人來,畢竟西山是新建伯的地頭,他當然不會給西山書院圍攻他的機會,此次帶來的門生故舊,還有京里的一些親友,竟有一百五十人之多。
當這售票員撥打著算盤,看著前頭烏壓壓的人群,而后面無表情的報出:“五百零四兩銀子,謝謝誠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