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開山撿過了望遠鏡,抬頭,不免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是人間渣滓王不仕,唐修撰,唐修撰……”
此時,他才發現,唐寅已瘋了一般朝著港口處疾奔而去。
這么張狂的名字……
胡開山臉色變了,眼里殺氣騰騰,看來是硬點子。
……………………
人間渣滓王不仕號。
這座經歷了萬里航行的艦船,此時正慢悠悠的開始靠近寧波港。
無數人爭相的涌上了甲板,楊建已哭了。
堂堂千戶,像孩子一般,抱著桅桿,滔滔大哭著道:“我們回來了,我們回來了啊……回來了!”
這片魂牽夢縈的故土,那地平線已在他們的面前。
此時此刻,楊健已經幻想過無數次,可原以為自己一定會大笑,他一直盼著這一刻,盼著這一刻的錦衣歸來。
那時,他定當是紅光滿面,定是叉手如一切得意的人一般,哈哈大笑。
可他失態了,他哭天搶地的抱著桅桿,幾個人想要拉扯他,他也不理會。
而事實上,許多人都哭了。
兩年了。
人生之中,有多少個兩年呢。
下了海,便如浮萍,沒有了根,他們在船上,只能吃一些干糧,長期的營養不良,引出了一身的病痛。
還有那可怕的疫病,不知何時爆發,隨時教人死無葬身之地;海中的風浪,那驚天的巨浪席卷,人如浮游一般,一次次那風暴和閃電,除了祈禱上天和祖先的英靈之外,他們是何等的無力。還有那不知何時的盜賊,身處異鄉,那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猶如群蟻蝕骨一般在撕咬著他們的心。
現在……他們終于回來了。
他們也哭了。
他們生來就不是什么壯士,也不是什么英雄,他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一群經歷了汪洋清洗之后,依舊還有七情六欲的人。
無數人或躺在甲板上,拼命的用拳錘著甲板;有人趴在船舷,嗚哇大哭;有人呆呆的看著陸地,看著那無數次魂牽夢繞的地平線,他們雙目之中,一下子沒有了絲毫的神采,只有那似乎久遠了對故土思念的觸動。
徐經扶著船舷,他沒有說話,他仿佛覺得自己的靈魂已抽離了自己的**,他感受到自己的**漸漸的在靠近著陸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將頭昂起來,不使自己淚水落下。
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最后的矜持,古銅色的肌膚任由海風吹拂,可他的指甲,卻將船舷上的漆木扣出了一道道痕跡。
“報!”有水手上前,哽咽著道:“報徐編修,寧波港派出了接引船。”
徐經狠狠一拍著船舷:“傳令!隨接引船……入港!”
入港!
入港!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大船徐徐進入了港灣。
而此時……港口處,無數人人頭攢動。
溫艷生又來了。
寧波港總給他許多的驚喜。
聽說回來的,竟是那一群前去西洋探索的勇士,他嚇了一跳,帶著無數的軍民,烏壓壓的人,駐足在這港灣之外。
他們期盼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