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這翰林都覺得如芒在背啊。
人間渣滓王不仕,名垂千古,光耀萬世,只要提及到下西洋,王侍學這人間渣滓之名,便為人所熟知。
萬世之后,王侍學倘使還有子孫在,怕都要改隔壁人家的姓不可,丟不起這個人啊。
這既非殺人,也非誅心,這是讓人活著惡心,死了還要撻伐萬代。
王不仕微笑:“我沒事的,這算什么事呢,不算什么大事,老夫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啊,無礙,無礙,你去吧,老夫靜一靜。”
翰林佩服的看了王不仕一眼,王侍學……倒還真扛得住。
可他還沒轉身,王不仕那張臉突然猙獰了,青筋暴出,抄起案牘上的硯臺便齜牙咧嘴開始咧咧:“我*他祖宗,我王不仕*****,我****”
翰林嚇了一跳,想不到王侍學剛才還如此鎮定,轉眼之間,便要瘋了,攔腰將他抱住:“王侍學,王侍學,節哀,節哀啊……莫沖動,這里是公堂,是翰林清貴之地。”
王不仕猙獰,舉著硯臺依舊要朝外頭沖刺,口里大叫:“別攔我,別攔我,他以為我好招惹嗎?我王不仕是什么人,我王不仕是好惹的嗎?我去拍死他,別攔著我,我拍死那狗****”
翰林院已經雞飛狗跳。
其實很多人已經得知消息了。
都在假裝不知道。
不敢說啊。
也就這年輕的翰林,不曉事。
于是乎,一干翰林便蜂擁進來,苦口婆心:“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等事,也不能全怪人家啊……”
“就是,為何就不檢討檢討自己呢?算了,算了,哈哈一笑不就過去了?”
“這算什么,大丈夫不惜名,新建伯……也不算是壞人,只是頑皮而已,這有啥好計較的?”
“和一個得了腦疾的孩子計較,這說的過去嗎?”
眾人幾乎是眾口一詞,雖是苦口婆心的勸,居然沒一個罵方繼藩的。
他們心底深處,大抵是對王不仕同情的,可同情歸同情,都說了那是腦疾,還是個荒唐的少年,你還惹他做啥,你王不仕算給大家趟雷了啊,要不,天知道明天,會有什么船,掛上自己的名兒呢。
清流嘛,說實話,他們可以不愛財,可以不惜烏紗帽,甚至可以不惜命,可唯獨,繞不過名啊,遺臭萬年……這……
所以再怎么勸,居然沒一個罵方繼藩的。
王不仕老臉脹紅,齜牙裂目,一聽這些人攔著他,苦口婆心的樣子各種勸,可聽著……怎么像在火里澆油。
門外,一個人影站著。
這個人,一直沉默。
他臉色冷峻,突然……他道:“聽說,有人要打死我的恩師……”
眾人朝門前看去。
是王守仁。
大家臉色又變了。
王不仕又激動了,舉起了硯臺:“我要和方繼藩拼了!”
“別激動,別激動,別和孩子置氣。誒呀,王編修,你也少說幾句,走走走,我們去隔壁喝茶,別鬧,鬧啥,都是同僚,是朝廷命官,不鬧了。新建伯……他……他還是個孩子啊……”
“是啊,是啊,他還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