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打起了精神,終于愉快的到了暖閣里了。
七八日沒來,暖閣里的奏疏可謂是堆積如山。
弘治皇帝心情還算愉快,見了一個飛球,還有如此妙用,最緊要的是,祖母的病好了。
他渾身輕松,坐下,蕭敬給他端來一盞熱騰騰的茶水。
那沈文也后腳跟了來。
“沈卿家,何事?”弘治皇帝看著沈文。
沈文道:“臣是來謝恩的,只是方才,多有不便。”
弘治皇帝手撫案牘:“令媛朕命人查實過,確實是個賢淑之人,相貌也是端正,而太子呢,品行也過的去,聰敏過人,此乃天作之合,這并非是恩典,太子長大了,也該娶妻了啊。”
沈文心里反復咀嚼著太子品行端正、聰敏過人的話,這……有嗎?
當然,他不敢說啥。
只好笑呵呵的道:“陛下說的是,陛下圣恩,臣若不感激,心中實是感激涕零,陛下乃是圣君,臣仰之彌高,自是一切遵照陛下旨意而行。”
弘治皇帝卻沒心思管案牘上的奏疏,他似乎來了興趣:“方才,朕賜方繼藩二十萬金時,似乎見你臉色有異?”
沈文尷尬的道:“臣不敢。”
“你我君臣,即將要做親家了,到了這個時候,何不直言呢,有什么說,但說無妨。”弘治皇帝老神在在。
沈文沉默了很久:“臣在羨慕新建伯。”
“嗯?”弘治皇帝似笑非笑。
沈文道:“陛下顯然有刻意打壓新建伯之意,其本質,想來是……希望將來,太子殿下……有朝一日,示他恩典吧,如此,他才會感激涕零,對太子死心塌地,這還不令人羨慕嗎?他新建伯小小年紀,陛下名為打壓,其實……卻是大用的征兆啊。”
沈文自以為自己道出了天子的心意,所以顯得有些忐忑,無論如何,這圣心,是不能妄測的。
弘治皇帝居然笑了:“你啊你,果真不愧是翰林學士,想來,經史之中,這樣的典故,不少吧?”
沈文尷尬的笑了笑。
弘治皇帝搖頭:“古往今來,有許多這樣的先例,卿家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可是……卿家錯了。”
沈文一愣。
不過隨即,他心里又曬然,此乃帝心也,豈容臣子妄測,陛下當然不會承認,反而是自己,一不留神說了實話,只怕會引起陛下的不快吧。
弘治皇帝卻道:“那朕來問問你,太子與方繼藩關系如何?”
“親如兄弟……”
太子乃儲君,可儲君也是君啊,這君臣之間,親如兄弟,對于文臣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不過,大家不好說罷了。
弘治皇帝瞇著眼:“既如此,那么,朕為何,還要讓太子示恩呢,方家滿門忠良,世受國恩,他們的恩典,即便是太子不示給他們,他們效勞,也是應當的。朕,有為何要故意壓著他?”
弘治皇帝捧著茶,輕輕的呷了一口,繼續道:“問題的根本,不在于此啊,而是這方繼藩的性子,歷來偎慵墮懶,這個家伙,你若是不吊著他,他便巴不得躺著地上打死都不肯爬起來了,這性子,也不知從何學來的,可偏偏,他又是聰明絕頂之人,朕和他說,要他立軍功,便是有讓他上進的意思,這等人,不吊著他的胃口,怎么成呢?”
“……”沈文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