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埋著頭。
改名換姓,這可比傷及身體發膚還要嚴重。
祖宗不要了嗎?
他是清流,說穿了,現在沒有任何權利,靠的就是這張臉,在這朝中混著的。
改了姓,從此之后,就真的是一輩子抬不起頭啊。
所以,他必須得慫,只低著頭,不吭聲,想要蒙混過關。
朱厚照道:“和師傅,你說是不是,人活在世上,當以信義為本,你就是這樣教授本宮的,你這是誤人子弟,這才是真正的壞人心術,是不是從今往后,本宮也要效仿你一般,全無信義可言,天天說謊騙人?”
“………”楊廷和有點憋不住,想要反駁,可想了想,還得忍啊。
不忍也不成!
朱厚照便又道:“那么從此之后,本宮若是扯謊騙人,言而無信,這便都是你教的,責任都在你的身上。”
楊廷和的臉色變了。
翰林們也臉色驟變。
雖然太子殿下有點不要臉。
可是,楊詹事也確實有點兒言而無信啊,這人無信不立,何況,作為太子師傅,給太子殿下做了一個壞榜樣,從此之后,這太子成日胡說八道,可不就都可以栽到你楊廷和頭上?
要知道,太子乃是儲君,是將來的皇上,這皇上,能沒有信用嗎?
眾人看向楊廷和。
楊廷和感覺自己被人架起來,而后有一個叫溫艷生的人將他剝干凈了開膛破肚,隨即小心翼翼的用炭火烘烤,再撒上了鹽巴,刷了麻油,撒上了胡椒和茱萸……
楊廷和咬著牙關,心里說,忍得今日,方為人上人。
他只能隱忍。
弘治皇帝終究有惻隱之心,嘆道:“太子不可莽撞,方才,不過是戲言,你竟當真了嗎?”
他隨即淡淡道:“今日飛球營襲殺韃靼,這是汗馬功勞,立即傳檄天下吧,方才朕的旨意,也一并命待詔房,立即修撰頒發,不得有誤。”
…………
朱厚照很不甘心。
當初教授自己的師傅,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
他氣咻咻的出了崇文殿,朝方繼藩發牢騷:“父皇真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啊。凈是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方繼藩沉默了很久,才捋順了關系:“太子殿下,好像說反了,現在是太子殿下吃陛下的。”
朱厚照跺腳:“少來咬文嚼字,這口氣,本宮咽不下。”
方繼藩樂了:“這還不容易?楊詹事言而無信,是夠缺德的,他是清流,清流最害怕的是什么?”
朱厚照想了想:“他女兒被人抓走,被人糟蹋?”
方繼藩汗顏:“殿下,你的思想不健康。臣的意思是,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名聲有損,一旦沒了名聲,從此之后,他便臭不可聞了。”
朱厚照托著下巴:“有些道理。”
方繼藩便道:“既如此,臣就有辦法了。”
“啥辦法?”
方繼藩智珠在握的模樣,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