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道:“諸公,且先回內閣署理公務吧,陛下怕要在仁壽宮,待一些時候,到時,自有傳詔。”
劉健搖頭:“此等大喜之事,其他的軍政小事,都不足掛齒,公公自便,臣等在此侯駕道賀便是。”
三人固執的跪于此,那宦官無奈,卻也不敢多嘴。
………………
仁壽宮。
太皇太后低頭,戴著老花眼鏡,看著輿圖。
這是徐經自木骨都束所帶來的三寶太監遺物,而今稱為天下四海圖,這上頭,已有了標注了航海的線路,太皇太后湊在前,徐徐的看著,她的目光,凝視在了木骨都束的位置上,她巍巍顫顫的道:“周臘若是還活著,此刻,應當已到了這里吧,木骨都束,這是什么地方呢,聽說這兒的人,黑的似木炭似得,這樣黑的人,該有多可怕啊,若是夜里,豈不是連人都看不見了……”
說著,太皇太后嘆息:“這是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啊,周家,就這么一個人,還等著他傳宗接代,他呢,卻溜了,非要出海,攔都攔不住,他若是有個好歹,周家便算是完了,哎……”
拄著拐杖的太皇太后皺眉。
雖是到了她這個地步,榮華富貴,她早就嘗夠了,這個年齡,不知何時就要去見先帝呢,這心里,依舊還有太多的遺憾。
生死之事,已看開了,可太子至今無后,周家呢……又出了周臘這么個混球玩意,真是……不省心啊。
她說著,摘下了眼睛。
此時,卻有宮娥匆匆進來:“張娘娘和公主殿下到了。”
太皇太后皺眉:“清早的時候,不是已來問過安了嗎?怎么又來了?”
宮娥道:“奴婢也不知,只曉得,暖閣那兒傳消息讓張娘娘在仁壽宮等著,陛下待會兒,也要來覲見。”
太皇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什么事不成?”
正說著,張皇后和朱秀榮已是到了。
張皇后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一進來,先行禮,道:“祖母,皇上……”
太皇太后苦笑,坐下,抿了一口茶之后,道:“哀家怎么知道呢,哀家的心里,也在犯嘀咕啊。”
張皇后一臉愁容。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怎么,你近來氣色越來越糟了,昨夜,又輾轉難眠?”
張皇后道:“沒有的事……臣妾……”
朱秀榮卻搶著道:“曾祖母,母后昨夜確實沒睡。”
張皇后便悄悄掐了朱秀榮一把。
朱秀榮忙是低頭,不敢再說了。
太皇太后卻是苦笑:“哎,哀家怎么不知你的心思呢,從前啊,你雖有擔憂,可這擔憂卻藏在心里。那方繼藩,說環切了,能治好太子的隱疾,這一下子,便讓你起心動念起來了,人啊,有了哪怕那么一丁點的希望,這心里一活泛,可就難安穩咯,這些日子,你是飽受煎熬,哀家怎么會不知?”
太皇太后抿嘴一笑:“終究你是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啊,要沉得住氣,天塌下來,也不是什么頂天的大事,哀家這輩子,活了太久太久,歷經數朝哪,什么事不曾見過呢,要心寬才是。”
一通教誨,張皇后心里一紅,確實覺得自己有些沒沉住氣了,很失皇后的體面,敬佩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太皇太后:“臣妾知道了,以后,定向皇祖母多多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