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懵了。
其實方才方繼藩說什么現在朝廷困難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了什么。
張升臉色又青又白。
抬眸,看了陛下一眼,陛下……臉色也是怪怪的。
當然,作為天子,是不該讓臣子們捐納錢糧的,這說不過去嘛。
可……轉念一想,人家方繼藩的礦都捐出來了,做了榜樣……這個……這個……禮部尚書張升,教化四方,理當……
劉健等人,眼睛瞥到了別處,悲劇啊……
這是道德綁架,道德綁架是很缺德的事,人家捐了多少,憑啥就要你捐,不過……這玩意,卻很有市場,哪怕到了后世,這也是輿論殺傷的利器,更遑論是這個時代了。
劉健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萬萬不可引火燒身,嗯,假裝什么都沒看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是透明的,方繼藩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張升被追問到了頭上,他憋著臉,好不容易才道:“老夫并不似都尉這般,家里有礦。”
意思是,我窮。
方繼藩嘆口氣:“錢多錢少,一切隨緣嘛,最重要的是心意。”
“……”張升頓時沒底氣了,方繼藩,你這是要做啥?
張升很艱難的道:“老夫……”
方繼藩卻是打斷他的話,道:“再者說了,張部堂在京里有一處宅子,兩處別院,折銀子,只怕也有幾萬兩銀子了吧。還有張部堂在老家江西,是江西南城對吧,那是個好地方啊,魚米之鄉,處處都是上等的水田,聽說,在那南城,張部堂家里有地萬畝,這是上好的水田啊……”
“……”張升呼吸有點急促起來。
你小子,怎么打聽的這樣清楚。
這是陰謀啊,這一定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張升深呼吸,不要動怒,不要動怒,動怒了,就成笑話了,他努力的微笑:“這是祖上傳下來的。”
“祖上比朝廷緊要嗎?”方繼藩大義凜然。
看著雙目清澈的方繼藩,張升已經恨不得想要抄家伙打人了,我祖上怎么就不比朝廷重要。
“何況,君子詩書傳家,要田地有什么用,這樣是不對的啊。”方繼藩道:“圣人的書上,寫的明明白白,不信我指給你看,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現在朝廷這樣困難,百姓們生活如此困苦,你家里還有上萬畝良田,還有這么多大宅?”
“……”張升深呼吸,若是平時,有人跟自己說這樣的話,自己理都不理他,可在這里,當著陛下的面,自己能說啥。
這地……真是祖上傳下來的啊。
其實張升還算是兩袖清風的人,算是個好官。
可即便是好官,也不能倒貼了自家的田,給朝廷效力吧。
方繼藩繼續道:“我捐了這么多礦,張部堂怎么著,也得捐一萬畝地吧。”
一萬畝……
本來,張升還想著,算了,我拿一千畝地出來,也算是堵住這天下人悠悠之口了,可拿出了一萬畝,我張升吃什么?
他看著一臉純潔的方繼藩:“家里人口多。”
方繼藩樂了:“家里才十七口人呢,多余的,都是張部堂家里的丫鬟、小廝對吧,留下三四個,其余人全部遣散了就是,這樣算下來,才二三十口人,一人每天吃三斤糧,肯定餓不死,有兩百畝地,足夠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