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為,千戶官勢必會震怒,如往常一樣,指使著家丁,將這不知死活的二狗吊起來,狠狠的抽打,以儆效尤。
可程建業陰沉著臉,卻是垂著頭,什么都沒有說。
其他的家丁,心里慌得厲害,他們能感受到二狗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氣息……很危險,尤其是那眼眸顧盼之間,那臉上的平靜,卻給他們一種窒息的感覺。
平日這囂張跋扈的家丁,竟也紛紛低著頭,乖乖隨程建業灰溜溜的要走。
“且慢!”二狗將插在桌上的匕首拔出,收回了腰間。
他面上,沒有一丁點,洋洋得意。
或者說,他的心底,再也瞧不起程建業這等人了,正因為瞧不起,鄙視到了骨子里,所以自然也絕不會認為,讓這程建業乖乖的順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現在信奉的實力,自己是強者,而程建業這樣的人,不過是弱者罷了,到了汪洋大海上,這樣的人,活不過三天。
聽到二狗說且慢。
程建業心里惱怒,他痛恨自己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縮頭烏龜,可二狗一句且慢,他腳突然沒了氣力,幾個家丁,也像樁子一般,站著不動。
那鼻梁被砸歪的家丁,更是大氣不敢出,瑟瑟作抖。
程建業乖乖的轉頭,既不甘,又帶著幾分心有余悸的看著二狗。
二狗道:“記著了,我是有名有姓的人,我姓陳,名虎,往后誰再敢叫我二狗,我保準教他生不如死。”
程建業的臉色,比死了NHIANG還難看,答應不是,不答應又不是。
“記住了嗎?”陳虎看著程建業。
程建業沉默了很久,居然乖乖的點點頭,灰溜溜的帶著家丁走了。
沉默……
依舊還是沉默。
軍戶們一個個看著陳虎,那眼里的輕視和調侃,統統不見了蹤影。
陳虎上前,拱拱手:“我的老娘,多虧了鄰里的照應,今次我回來,可能過些日子,便要另遷新宅,有勞了各位,明日,我買幾頭羊來,擺幾桌酒席,承蒙關照,大家都來坐坐。”
眾人方才醒悟,紛紛拱手回禮。
他們腦海里,浮現的還是程千戶失魂落魄的樣子,仿佛一下子……有人為他們的世界,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要出海啊。
出了海,才有出息啊。
軍戶們形同農奴,活著不如去死,衣衫襤褸,悲慘到了極點。
而大明地方軍衛制,采取的又是世襲制,尋常的軍戶,永無出頭之日,正因如此,所以軍戶逃亡者甚重,許多人寧愿淪為流民,也不愿成為軍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