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總算可以不用搭理太子了,免得自己震怒,弘治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蕭敬一眼。
朱厚照卻還在傻樂,老方說了,內帑里出銀子,這是好事,免得這朝廷為了造船和下西洋的事,嘰嘰歪歪,銀子是國庫掏的,那些給事中和御史像禿鷹一樣,個個盯著下西洋的事,今日罵這個,明日罵那個,這下西洋的事,怎么辦得好?
所以,父皇有時候,還是很圣明的,也不全然昏聵無能。
卻在此時,外頭有宦官來:“陛下,巡海大使徐經人等到了。”
“請進來。”弘治皇帝刻意的喊了一個請字。
不多時,徐經、張鶴齡、周臘三人便進來,拜倒:“臣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這三人一來,頓時,暖閣里窒息了。
看著這三個久經磨難,一個個曬得皮膚翻起,哪怕穿了新的朝服,看其裸露出來的肌膚,都觸目驚心,和這簇新的朝服相比,甚感違和的樣子,這海中的艱辛,只一看便知。
弘治皇帝甚是感慨:“誒,真是不易啊,不易啊,來,都起來吧,賜座。”
宦官匆匆搬了錦墩來。
劉健等人,也為之動容,心里感慨,對這徐經,生出佩服之心。
哪怕是以往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張鶴齡,此時心里,都肅然起敬。
壽寧侯和這位張家的少公子,都長大了,能任事了。
徐經坐下,目光隨即焦灼的在這暖閣中逡巡,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方繼藩的身上。
一瞬間,徐經突然吸了吸氣,這不吸還好,看著個子又長高,更英俊了一些的恩師,萬千的情緒和思念涌上心頭,徐經雖是拼命想在御前忍住這股泛濫的情感,可這情感,卻還如泛濫的滔滔江水沖垮了堤壩一般,奔騰而出。
他眼里頓時通紅,眼里泛著淚花,一眨眼,淚水便自眼角滑落下來,他忙是低頭,用長袖揩拭自己的淚水,起身,嗚咽著,拜倒:“學生回來了,恩師……還好嗎?”
聲音顫抖,情緒已無法控制。
于是淚水如雨簾一般,落在這冰冷的磚石上,滾燙的淚,似要消融這冰涼。
君臣們都默然。
天地君親師。
此乃綱常。
這徐經出海近三年,遭受無數的磨難,幾乎不成人形,現在乍然見到自己的恩師,如此舉動,也是理所當然。
眾人只是感慨和沉默。
方繼藩感動了,徐經哪,這一去,再回來,恩師竟差點不認識你了,便忙上前:“快快起來,你能回來,恩師很高興,昨夜恩師還夢見你。”
徐經聽罷,更是泣不成聲,和方繼藩擁抱一起,滾燙的淚落在方繼藩的肩頭:“讓恩師擔心,學生實是萬死。學生許多時候,都以為再也見不到恩師……”
“別哭,別哭。”方繼藩拍他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