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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繼藩的興奮勁還未過去,便被召到了宮中。
在謹身殿里,宦官宣讀了陛下的旨意,劉健開始主持廷議。
百官聽罷,不禁嘩然。
面對這可怕的天花,還真不是靠仁義道德,或者是將士們用命,可以抵御的。
一時之間,人們竊竊私語,有人面露膽怯之色,有人開始擔心,有人皺眉,幾乎每一個人,都是苦瓜著臉,憂心忡忡。
朱厚照也變得憂慮起來,顯然,他也知道天花的厲害。
劉健不得不連續大吼了幾聲肅靜,方才使謹身殿安靜了一些。
劉健嘆了口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疫病滋生,國家危亡在即,屆時,勢必無數軍民百姓陷于水火之中,死亡就在眼前,諸公乃國之棟梁,世受國恩,享朝廷俸祿。今日,當以死報效。而今,當務之急,首要的是安民,如何安民?自需陛下與諸公勠力,萬不可滋生茍且之心,陛下定了,我等便定了,我等定了,軍民百姓們就定了。人心只要安定,天花之害,便可減至最輕,所以從今日起,一切當值之事,依舊如常,賑濟之事,也需……”
他說了一半,卻在此時,弘治皇帝頭戴通天冠,穿著大紅冕服入殿,眾人焦灼起來,見了陛下,弘治皇帝面色如常,帶著微笑,徐徐升座,他的笑容,總算是有幾分安定人心的作用,這殿中才真正開始寂靜起來。
劉健朝弘治皇帝一禮,弘治皇帝壓壓手:“劉卿家繼續講,朕聽著。”
劉健頷首,正色道:“賑濟之事,乃是重中之重,此時正是共體時艱……”
他說到此處,有人道:“且慢!”
眾人朝聲源處看去。
卻是方繼藩。
劉健臉黑下來,這個時候,誰還和你開玩笑。他厲聲道:“何人喧嘩?再有喧嘩者,立即拿下,交有司治罪!”
劉健自然清楚,喧嘩的乃是方繼藩,是當朝的駙馬都尉,可劉健很清楚,在這個廷議之上,絕不容許有任何的雜音,一旦有人有了雜音,那么其他人勢必也會紛紛開始詰難,大災當前,必須得建立足夠的威信,彈壓住不服從者,只有如此,才可萬眾一心。
所以,當方繼藩喊出且慢的時候,劉健一聲厲喝,頗有幾分殺雞儆猴的意味。
這意思便是,今日別說你是駙馬都尉,就算是太子,就算你方繼藩,對吾兒有恩,敢在這里胡言亂語,照樣將你方繼藩辦了。
劉健厲聲道:“殿衛何在!”
畢竟是內閣首輔大學士,平時笑容可掬的樣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而今到了關鍵時刻,卻頓時變成了怒目金剛,他的每一個字,在這殿中回蕩,都帶有殺伐之氣。
外頭的禁衛聽罷,哪敢不從命,個個出現在謹身殿門外,雖不敢越雷池一步,卻也是殺氣騰騰。
劉健厲聲道:“再有喧嘩者,無論是何人,拖出去!”
“遵命!”
“可是……”方繼藩倒是急了。
雖然他很清楚,劉健是對的,倘若換做了是自己,誰敢在這個時候造次,自己肯定打死他,當著百官的面,權威是絕不容許動搖的,縱容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可方繼藩不吐不快啊:“可是,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找出救治天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