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方繼藩帶隊出發,數百車的輜重,加上無數的牛馬,以及兩千多員將士們,出了京師。
沿途上,沒有人歡送,只有劉文善和歐陽志,跟隨著方繼藩,至城門,兩個弟子拜下,朝自己的恩師揮淚話別。
方繼藩坐在馬上,一身戎裝,顯得很是英武,他持著馬鞍,道:“好了,別哭了,有什么好哭的,為師是去殺敵,又不是去被韃靼人按在地上宰殺,你們哭個什么,沒出息的東西,好好給為師守著家,西山里,還有一千三百五十二頭牛,養好了,可別讓該死的賊,偷偷吃了,為師的牛不多了,要珍惜。罰你們每隔三日,將牛圈里的牛數一遍。”
“恩師……”歐陽志滔滔大哭:“恩師一定要小心哪,大同那兒冷,要多添置幾件衣衫。”
劉文善眼角帶淚:“恩師……少飲酒,不要輕易出關……”
“夠了,夠了。”方繼藩不耐煩的搖搖手:“都知道,都知道,我是你們的師父,又不是你們的兒子,走啦。”
撥馬,聽到身后,兩個人還在哭,心里嘆了口氣,只有像我方繼藩這般,三觀奇正的人,才能調教出這般講良心的門生啊,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以自己門生的人品來類推,自己的品格,是何等的高貴。
他策馬,呼啦啦的帶著一干騎士朝西方的官道馳騁,揚鞭而去。
只留下歐陽志和劉文善二人依舊跪著,以頭搶地,恩師極少出京,又沒有面對過什么危險,成日抱著腦袋躲在家里和西山裝腦疾,此去西山,卻不知會遇到什么兇險。
一念至此,淚水便滂沱而出。
“方繼藩呢。”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歐陽志和劉文善的耳畔響起。
歐陽志和劉文善二人抬眸,卻見弘治皇帝一身便服,疾步自門洞中出來,身后是蕭敬諸人。
“恩師……恩師……已出發了。”
弘治皇帝抬眸,眺望著官道的盡頭,卻是嘆了口氣,道:“他是個好孩子啊。歐陽卿家……”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哭成了淚人的歐陽志和劉文善。
弘治皇帝終于明白,自己為何對歐陽志這般喜愛有加了,對君王忠臣,可以為了保護君王,而奮不顧身。對自己的恩師,孝順有加,這樣的人,真是士人的典范。
弘治皇帝幽幽嘆了口氣,眼角,竟也落了淚來:“朕沒有送自己的女婿。也不曾送自己的兒子。朕的兒子……雖偶有些不像話,可繼藩說的對,太子,并沒有辱沒大明太子的尊位。但愿……他們都能平安回來,否則……”
弘治皇帝搖搖頭,一聲嘆息。
………………
“敵人……敵人……”
隊伍最前的劉瑾,舉著望遠鏡,他駐馬在山丘上,激動的手舞足蹈:“殿下,前方五里,有韃靼人,足有數百人。”
深入大漠的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