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不禁打量著這寢臥。
但凡是去過紫禁城的人都知道,那兒對生活起居,極不友好。
哪怕是皇帝和宮里的貴人,臥室也十分狹小,或許是明初營造這座宮殿時,根本就沒有想過,需這些功能,又或者說,歷經了太多年,哪怕是再精雕細琢的東西,也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可在這里,寢臥卻是富麗堂皇。
臥室很大,大窗,光亮通透,那窗簾的布一開,幾乎一面墻的窗,便出來了。
且這寢殿地勢高,走出了臥室,便是一個諾大的露臺,朱厚照攙扶著太皇太后步至露臺,露臺之外,便是數不盡的花卉,外頭是光禿禿長了新枝的樹,幾乎可以想象,等這些樹長成了,會何等的綠樹成蔭。
露臺三面采光,上頭有檐,若是在好的天氣,來此一坐,那真是……與那紫禁城的陰暗潮濕相比,對比實在過于強烈。
此時,跟來的后宮貴人們,統統嚇著了。
不只如此。
這寢臥里,雖鋪了地磚,卻還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毯,絨毯上色澤艷麗,光腳走在這上頭,更是舒服極了。
女人是最感性的,張皇后跟在后頭,赤足行至此,外頭的陽光灑落,渾身卻是一股暖意,腳底的絨毯暖暖的,心里,竟懷著一種幸福感。
做弘治皇帝的皇后,那不是人做的啊。
在那憋屈的紫禁城坤寧宮里,要帶領著宮人們紡織,要節省用度,要……
都說天子富有天下。
奇珍古玩,無所不有。
可這東西,只能看,不能吃,不能穿。
人家百姓們,還有喬遷新宅呢。
可任何一個宮殿,歷經了百年的歲月,且這宮殿還只考慮到了氣派,完全沒考慮如何舒適,你造個宮殿,還要融合進儒家那克己復禮這一套,這不有病嗎?
張皇后嘖嘖稱奇,她忍不住摸索著墻壁:“這墻壁上,竟也用了布。”
“是啊。”朱厚照道:“這是墻布,方繼藩說,先用磚砌了房子,再用混凝土澆灌,抹平,如此,這寢殿就結實了,這混凝土抹平之后,再蒙一層墻布,地下鋪毯子,母后,是不是覺得很舒服。”
張皇后看著這墻布的紋理,紋理顯得極克制,沒有過多的花哨,遠遠看去,還真以為是白墻。
其實無論是毯子還是墻布,這玩意確實舒服,可就是難打理,可在宮中,有的就是人,不需貴人們操心,怎么舒坦,怎么來。
一張大床,擺在了正中,床很大,底下,是三層棉被,因而柔軟無比,上頭,再是一層毯子,反正有地暖,房里溫暖如春,一條毯子,便已足夠了,再多,腎虛之人,便要夜間盜汗不止。
“呀。這里還有鏡子。”
這何止是鏡子,連接著寢臥,是一個長廊的空間,長廊兩壁,是玲瑯滿目的衣柜,長廊也寬闊,一面大鏡,直接貼了一面。
太皇太后巍顫顫的到了這兒,看著年華已老去的自己,可這照了全身的通透鏡面,怎么看,怎么舒心。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大浴池,這便是傳說中的‘廁所’了。
幾乎一個籃球場大,中間是一個浴池,人可下去游泳。
張皇后眼里看著熱切的很,可氣哪,祖宗們還不如方繼藩呢。
“這都是繼藩花的心思嗎?”
朱厚照道:“老方說了,一切都以讓皇祖母舒適為主。”
太皇太后連連點頭,太滿意了。
一輩子住在紫禁城,而今,方知,原來那里,并非是最富麗堂皇的地方。
這兒,雖不見什么珍奇,可一眼看去,就是住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