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氣喘吁吁的樣子。”太皇太后一臉慈和:“你的事多,就不要費這個心了,這么遠的路,來問什么安呢?”
“孫臣心里終究放心不下。”弘治皇帝道。
太皇太后搖搖頭:“也罷,既來了,就別急著回去,先泡個澡,吃點東西,好好在此歇一歇。”
“……”
弘治皇帝虛驚一場。
可確實太累了。
兩個多時辰,哪怕是坐在了步攆上,搖搖晃晃,頭也暈。
于是去了乾寧宮,跑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坐在這乾寧宮的書房里,這里很舒服,可弘治皇帝心里又開始惦記著紫禁城:“蕭伴伴。”
“奴婢在。”
弘治皇帝道:“不妨,你去一趟,將今日的奏疏送來,朕還是御覽看看。”
“遵旨。”
蕭敬心里說,咱這一把老骨頭誒。
這奏疏,到了半夜才送來。
弘治皇帝在這亮堂的書房里看著,張皇后躡手躡腳進來,見他認真,不敢打擾。
便輕輕的站在弘治皇帝身后,輕輕為他揉著肩。
弘治皇帝抬頭,看著她。
張皇后面帶嫣紅,竟是露出了女兒家才有的嬌羞之態:“皇上,這兒,確實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太皇太后住的舒服,一些舊病,竟也不見了。臣妾也覺得……極好。陛下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得養一養,歇一歇,不妨,在此都住一些時日?”
這……
弘治皇帝有些猶豫,這里……確實很舒服。
若再讓他回到紫禁城那地方,他還真不習慣。
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在這兒,總不能請她老人家回去吧,自己孑身一人在紫禁城,心里放不下啊。
弘治皇帝頷首道:“那就住一些日子。”
張皇后繼續為弘治皇帝揉肩:“這便好了,權當,養一養身體,那些個國家大事,就暫時交給內閣去吧。”
“這可不成。”弘治皇帝板著臉,一字一句道:“歷來國君為政者,萬萬不可疏忽怠慢,一日失政,便如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今日失政一日,明日再失政一日,那么這天下百姓而何?”
見張皇后還想說什么。
弘治皇帝又板著臉:“文武之道,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以上梁不正下梁歪,為人君者,若是怠政,臣子們就會效仿,天下大亂,也就不遠了。”
張皇后覺得頭痛。
她驟然想起,當初她嫁給還是太子的弘治皇帝,成為太子妃的時候,那一日,還是洞房花燭之夜,那時弘治皇帝還年輕,卻也是這個樣子,板著臉,和自己說了一夜的為君之道,還從頭到尾,背誦了《論語》給自己聽。
那時候,年輕的弘治皇帝,也是這般的樣子。
“……”張皇后抿抿嘴,嫣然笑了,顯然,現在的她,很擅長對付自己的丈夫:“陛下說的有理,既如此,臣妾就不多言了。”
…………
次日清早,弘治皇帝依舊批閱奏疏,可隨即,他提著筆桿子,卻有心事。
他在猶豫。
奏疏的票擬里,有幾件事沒有弄清楚,他倒想派人去內閣問一問,可問題在于,路途有些遠哪。
自己回去?
似乎不好!
太累了!
而且這里很舒服。
派人去問?
又怕講不清楚,到時讓人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