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不了啊。
陛下將這么多的彈劾奏疏,留中不發,意思顯然是偏袒太子殿下和方繼藩,不肯搬回紫禁城了。
既然陛下留中了彈劾奏疏,那么……就索性當面質問。
鼓勵劉寬的人很多,甚至,某些廟堂中的大佬,也暗中表示了支持。認為不能這樣下去,這給了劉寬十足的信心。
既是廷議,五品以上的大臣,幾乎天沒亮,就上了轎子,因為廷議在大明宮舉行,所以必須得趕早著去,遲一些,怕是要準備在那吃午飯了。
等到了大明宮,這外頭,幾乎成了一個大工地。
無數的人流在那里穿梭,建立作坊的,打地基的,一個個綸巾儒衫的讀書人,手里拿著設計圖紙,帶著工頭們到處走動,無數的苦力,挖著地基,將土夯實。
一派熱火朝天的場面。
新的宮殿,住宅、官署,這數不盡的建筑,所需的人力的驚人的,以至于這里塵煙滾滾。
可一旦過了御道,靠近大明宮,這里,又是另一派的景象,富麗堂皇,巍峨的宮城,在陽光之下,格外的壯觀。
大明宮也有午門和大明門,眾臣在大明門等候。
在這里,許多的大臣,早已是腰酸背痛,這一路來,累啊,私下里抱怨的人,竊竊私語。
劉寬看著這些臉色陰沉的同僚,心里知道,墻倒眾人推的時候到了,只要自己振臂一呼,那么這可怕的潮流,會將一切擊垮。
陛下哪怕再如何偏袒,有什么私心,也斷然不會和文武百官作對。
甚至,他還想好了,大不了,自己觸怒了龍顏,挨一頓梃杖,索性,成全一個剛正不阿的美名。
“敢問,可是劉御史?”
有人笑吟吟的叫住劉寬。
劉寬回眸,一看,竟是方繼藩。
方繼藩穿著欽賜斗牛服,渾身紅艷艷的,頭戴著翅帽,這家伙倒是生的細皮嫩肉,眉清目秀,如此微笑,彬彬有禮,使人如沐春風。
劉寬心里想,莫非是想收買我劉寬。
哼,我劉寬是什么人,是堂堂御史,是大明朝的魏征,你方繼藩雖是惡名昭彰,可是我劉寬也不是好惹的。
劉寬沉著臉:“有何見教!”
一副不近人情的倨傲。
方繼藩很了解這樣的人,脾氣大,每天都代表了月亮,自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
方繼藩笑吟吟道:“只是打個招呼而已,劉御史,久仰你的大名啊。”
劉寬下巴抬起,正氣凜然道:“既知吾名,方都尉何須多言。”
你還來勁了吧,是不是因為最近我方繼藩以德服人了,尾巴翹起來啦?
接著,劉寬沒在說什么,拂袖道:“方都尉,某還有事。”
說著,便站到了一邊。
一下子,碰了一鼻子灰,方繼藩有點兒尷尬。
平時自己待人和善,很多人對待自己,還是笑臉相迎的,看來,今兒,也算是腳踢到了鐵板上了。
方繼藩只好無所謂的打了個哈哈。
此時,午門開了,許多人幾乎是一瘸一拐的魚貫入宮,坐了兩個時辰的轎子,絕大多數人,還是一大把老骨頭,累啊。
劉寬看到這一切,眼睛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