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啊。
他就想去看看自己的房子,看看那兩畝地,現在……理應已泡水了吧。
當然,若是陛下遭遇了不測,那就真是糟了,更想死。
劉正靜和王不仕,其實也是挺相熟的,他和王不仕同舟,便忍不住安慰他:“當初,王侍讀就該壯士斷腕啊,而今,又怎么會有如此的煩惱…”
王不仕低垂著頭,身子蜷在舟上,咬著牙,眼眶發紅,沒做聲。
劉正靜便拍了拍他的背,還想安慰,可話說不出口。
這一行人自清早開始出發,一路幾乎是跋山涉水,到了正午,距離大明宮,竟還遠著呢。
倒是出城之后,與勇士營會合,在官兵的幫助之下,境遇好了少許。
御馬監掌印太監張昭田滿腹心事,他和劉健還算相熟,此次是張昭田親自帶兵,因而前來向劉健見禮。
劉健看了他一眼:“聽說謹慎殿塌了?”
張昭田頷首:“是……”
劉健心里苦笑,京里已成了一片澤國,朝廷不知需多少錢糧賑濟,現在這宮里,怕又是……
“損失幾何。”
“若要修葺,至少四十萬兩銀子……”
劉健:“……”
謝遷在旁,忍不住道:“即便是天災,卻何至如此,你自己向陛下交代吧。”
張昭田忍不住道:“這與奴婢何干,實是天災,又非是**,再者,這么大的風雨,京里有哪一處宅邸是好的,這……這情有可原,二公,陛下對你們信任有加,請二公美言。”
劉健看著他,只是搖頭苦笑。
張昭田做人低調,其實還算是個好宦官,至少作為御馬監的掌印太監,他給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可是……美言……四十萬兩銀子怎么來?
張昭田見如此,便忍不住道:“何況……奴婢想來,那大明宮現在只怕更加糟糕吧……紫禁城尚且受災如此嚴重……”
“休要胡言,趕緊出發吧。”
“是,是。”張昭田也覺得失言,倒像是,自己盼著大明宮出點事一樣,他方才實是情急,才口不擇言……
………………
西山至新城受災并不嚴重,雖也泥濘,因而一看到停了雨,方繼藩便連早飯都沒有吃,便往新城趕了。
新城那兒,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啊。
身家性命都丟進去了。
還指望方家能靠這個,吃個一千代人呢,若是出了什么事,因這三百年難一遇的天災,而使新城受挫,往后,還有人買房嗎?
朱厚照比方繼藩更急。
他已算不清,自己到底欠了多少債了,倘若債主鬧到了父皇那兒去,父皇非剮了自己不可。
二人匆匆打馬至新城。
而新城這兒……放眼看去,一棟棟早已建了框架的房子矗立,早已修建好的部分道路除了一片狼藉之外,都還完好。
無數無處可去的匠人們,這幾日都躲在搭建的房里避雨,現在眼看著天放晴了,便紛紛出來。
因為暴雨,所以到處都是吹斷的樹枝和不知從哪里飛來的碎石和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