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卻是突然有校尉來:“報,歐陽侍學,他……他……”
“他什么?”林豐怒氣沖沖。
“他到縣衙了。”
“什么?”
林豐哪里敢怠慢,匆匆至縣衙。
此時,歐陽志已是升座,本縣官吏,會同地方士紳聞訊,紛紛來見。
整個衙堂里,其樂融融。
林豐的假扮的身份,是一個秀才,連功名都偽造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見此機會,也溜了進去。
卻見歐陽志端坐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面帶微笑,案牘上,是一卷卷宗。
而眾人烏壓壓的,有作揖行禮的,有微笑的,有……
歐陽志卻是淡淡道:“本縣初到此地,已和舊縣令交割,今日起,本縣便是此地的父母官了。”
“是啊,是啊,我等一直盼著縣尊來。”
眾人哄笑。
歐陽志正好沉默了片刻,便道:“可既來了,便少不得,要將這縣中之事,問個明白,哪個是吳司吏。”
吳司吏哪里敢怠慢,他乃戶房司吏,在縣中頗有幾分聲望,他忙是上前:“學生在。”
歐陽志居然沒什么反應。
大家心里想,這人,怕不是傻子吧?
怎么如此遲鈍。
可這遲鈍之后,歐陽志道:“本縣治民幾何啊?”
吳司吏笑吟吟道:“回縣尊的話,本縣治民六萬七千五百三十五戶。”
見歐陽志又沉默,眾人更是竊竊私語,低聲嘀咕。
吳司吏見狀,面帶笑容,心說,這新縣尊……只怕……
可這時,歐陽志突然道:“不對,在冊的人口,當是六萬七千五百六十七戶……”
吳司吏一臉詫異,看著遲鈍的歐陽志。
他頓時想起,似乎是這個數目,他連忙道:“縣尊真是了不起,學生佩服,沒錯,是學生記岔了。”
歐陽志卻臉色冷然,稍稍停頓之后,厲聲道:“卻又不對。明明縣中所治之民,是九萬七千三百二十一戶。”
“什么?”吳司吏一呆。
歐陽志長身而起,厲聲道:“缺的這些人口,去了哪里,還需本縣說明嗎?有人為了不向官府納糧,便有地方上有名望的人,將這些人置為自己的奴仆,隱去他們的戶籍,如此一來,便可從中牟利,隱戶乃是我朝大患,這一點,你身為司吏豈有不知,至于這些隱戶去了哪里,本官就不用言明了吧。”
他說著,目光掃了一眼本地的士紳。
這些士紳,突然發現,這個遲鈍的縣令,竟有幾分可怕起來,他怎么知道的這樣的清楚?
吳司吏滿頭大汗,戰戰兢兢:“這些事,學生不清楚。”
歐陽志沉默片刻,只是此刻,他的沉默,卻已被人看做是城府,這沉默,讓人心里發毛,良久,歐陽志才道:“你怎會不知?許多原本都在黃冊的戶籍,都是被你給勾了去的,李家莊的七十五戶,不正是你借了天災,說他們已死了,可實際上呢,他們還活著,活的好好的,你要本縣親自帶你去找這李家莊的人嗎?”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