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公事公辦的樣子:“本官奉旨而來,特來宣讀敕命,敢問,張森的家人在何處?”
“這……張學士……張學士……”知州苦笑:“因為公文來的太急,下官一聽說欽使要來,不敢怠慢,便火速趕來了,這……這……”
唐寅道:“尋鄉人一問便知。”
說著,看到了遠處儒衫綸巾的張舉人,便點了點他:“你……來。”
其實唐寅還算平和,已經很有禮貌了,可在別人眼里,卻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樣子。
畢竟唐寅是練水兵出身,那些動不動就嗷嗷叫的水兵,靠著溫文爾雅,是鎮不住的,得有一股子虎氣。
張舉人遠遠看到了之后,一聽是叫自己,心里駭然,卻不知這又誰,知州諸官對他如此客氣,這定是更了不起的人了。
他忙是捋了捋袖子,想著怎么應付,如何說一些漂亮話,又如何……
唐寅卻是不耐煩:“快來。”
“噢。”張舉人不敢再斯文下去,加急腳步,走了兩步之后,回頭,見張靜也亦步亦趨,又好笑又好氣,低聲道:“賢弟,你不需來,這是上差,極了不起的,我去打話。”
張靜暈乎乎的,突的想到什么,一臉慚愧,忙是駐足,后退兩步。
張舉人到了唐寅面前,要作揖。
唐寅卻是道:“這里可是張森的家嗎?不知張森可有父母在堂?亦或叔伯也可。”
張舉人一懵,張森……有點兒印象啊,可這人是誰呢。
就在他遲疑的功夫。
唐寅道:“那么,他的父親是不是叫張靜,卻不知張老先生何在?”
張靜……
張舉人臉色瞬間刷的一下白了。
張靜才是個小小的童生啊。
先是知州,此后又是上差,只為一個張靜來的,他在外頭犯了什么事?謀反了啊他?
倒是遠處,有不少鄉人聽到張靜的名字,有人道:“張童生不就在此嗎?”
唐寅循著聲音看去。
卻見有人推著張靜出來。
張靜顯得很驚慌,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唐寅便看出,這才是正主了,居然直接和石化一般的張舉人錯身而過,疾步走到了張靜面前:“可是張老先生吧,老先生,本官唐寅,忝為翰林院侍讀學士,有禮……”
鄉人們頓時嘩然了。
侍讀學士。
是人都明白,侍讀學士什么分量。
翰林……翰林……這是何其尊貴的身份。
就說張舉人吧,他在地方上,已是跺跺腳就顫三顫的人了,可他要成為翰林,便還得考上進士,這還罷了,他還得年輕,年紀大了也不成。哪怕如此,若是名次不好,也不成,至少科舉的成績要名列前茅。可即便如此,他闖過無數苛刻的關卡,卻也不過進入翰林院,成為一個不入流的庶吉士罷了,熬個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成為翰林侍讀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