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倒是想起這件事來,不過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小孩子嘛,胡亂說的。
謝遷等人聽罷,忍不住想,原來皇孫竟還說過這些話。
弘治皇帝背著手,聽了這些可惡的事,弘治皇帝如鯁在喉,可似乎只有在看著自己的孫兒時,方才心里好受一些。
他勉強擠出笑容,道:“為何?”
朱載墨道:“因為很簡單的道理……”
皇孫居然還有道理……
所有人一臉錯愕的看著朱載墨。
朱載墨道:“孫臣也讀過論語,讀論語時,卻發現,孔圣人有一個巨大的錯誤。”
“啥?”
劉健等人臉刷的一下白了。
一個不及腰的孩子,開口就是孔圣人錯了。
謝遷和王鰲等人面如死灰。
弘治皇帝臉色卻顯得平靜,他鼓勵道:“是嗎,錯在哪里?”
圣人肯定是不會有錯的。
可朱載墨道:“大父,論語錯就錯在,它總是過于籠統,什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又什么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甚或民無信不立……”
這些話,他倒是張口即來。
可來,是真的沒少看書了。
弘治皇帝不禁欣慰。
只是……這奇談怪論,怎么和王守仁一副德行?
朱載墨道:“孫臣當時看了論語,覺得孔圣人真是了不起,他以民為本,推行仁政之說……孫臣自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可是……”
朱載墨道:“王守仁大師兄,前些日子,帶我們去郊游。”
“果然……王守仁……”
有人的眼里瞳孔收縮。
弘治皇帝還是一頭霧水,他還是不明白,說這些,和朱載墨此前的判斷有什么關系。
朱載墨繼續道:“保育院里,每月要郊游一次,那一次是王守仁師兄帶隊,他領著我們到了西山的田莊里,那兒有許多的民戶,正午的時候,我們便在農戶家里熬粥喝,我見那民戶,面上黝黑,便忍不住去問他,是不是百姓,都這樣黑的。”
許多人終究還是沒明白過來。
方繼藩卻仿佛懂了,不過他現在沒心思聽朱載墨的話,他滿腦子想著,方才香兒的事,陛下是不是放在了心上,自己該怎么樣解釋。
朱載墨露出童真的笑容,可這小子,面上雖是幼稚,眼里,卻又帶著某種智慧的狡黠:“那民戶告訴我,說,對啊,他們要耕作,日曬雨淋,做百姓的,哪有不是黑不溜秋的。不只他們生的黑,手腳上,還滿是老繭子呢……孫臣仔細的觀察,附近的民戶,果然……都是如此,孫臣就在想,噢,原來他們就是我們大明的百姓哪。可回去的時,因下雨,王金元便領著車馬來接我們回去。那王金元在我身邊,卻是望著天,說,這天突然下雨了,老天爺,不讓咱們老百姓好活了啊。”
朱載墨笑了,露出一排乳牙:“那時,孫臣就糊涂了,王金元怎么就是民了呢?我將他叫來,問他,你也是百姓?王金元便自稱草民,說他無官無職,當然也是民了。可孫臣見他生的白白胖胖,手腳上,也沒有繭子。到了那時,孫臣方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民,所謂的百姓,根本就是不一樣的。孔圣人以一個‘民’字,而總攬了天下的百姓,這是天大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