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道:“恩師,十數萬人啊,但凡有一些人,對朝廷心生怨恨,或是抱有其他的意圖,散布一些消息,這么多人,辛苦的勞作,疲憊不堪,若是得知,自己的糧食,被上頭克扣了,又或者,有時,飲水沒有及時供應,他們的怨恨,就會與日俱增。”
“人一旦聚在了一起,原先膽小如鼠的百姓或是尋常的兵丁,他們的膽子,就會比天還大。他們會憤怒,會絕望,會痛罵,甚至……一些大膽的人,開始嘗試著,去挑釁上官,哪怕是再優秀的人,也顧及不到每一個民夫和士兵,而一旦有人挑釁成功,人們就會對上官,不放在眼里。可一旦上官立即嚴厲的將挑釁者彈壓下去,惡狠狠的懲罰,其他人,也會滋生出兔死狐悲的心理。”
“恩師認為,他們一開始就想造反嗎?”
方繼藩覺得頭疼,搖頭。
王守仁微笑:“不,他們并不想造反,他們哪怕知道上頭克扣了糧食的傳言,十之**,不過是子虛烏有的謊言,他們也樂于,跟著好事者去起哄,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去附和這些好事者,并沒有什么壞處,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人頂著,而一旦上官們退讓,他們也能從中謀取利益。”
“人與眾是不同的,正因為如此,所以韓信自稱漢高祖,不過能帶十萬兵馬,再多,便是極限,而他韓信帶兵,方可多多益善。可見……人越多,想要穩住人心,使他們乖乖聽從你的命令,很難!”
“學生讓各隊之間,選拔出蹴鞠隊,本意……就是讓各隊之間通過蹴鞠的對抗,來分散他們對于上官的抱怨,將他們的精力,宣泄在蹴鞠之上。讓他們各隊之間,滋生出競爭的意識,只有他們卯足了勁,希望在每一個旬日時,自己所支持的蹴鞠隊伍能夠獲勝,他們也能從中分享到喜悅,那么……他們在勞作和茶余飯后,勢必會將所有的精力,統統放在蹴鞠之上……滿腦子想的是,各個蹴鞠隊的勝算,哪怕再有人想要鼓動他們,也難以營造什么聲勢了。”
“……”
方繼藩有點發懵。
蹴鞠流氓?
相互毆打?
當然,他們打得,肯定不是上官,各隊的蹴鞠迷們,少不得相互較勁。
將人徹底的分化開,再將他們的精力,統統消磨掉……
這……方繼藩一臉一下子明白了。
王守仁道:“所以將兵之人,絕不會讓士卒們清閑下來。誠如歐陽大師兄,帶領數萬人,在那里修橋鋪路一般,這修橋鋪路,哪怕是給了他們足夠的錢,他們對于工錢很是滿足,起初自是歡欣無限,可這修橋鋪路,何其的辛苦,又是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時間一久,一旦有人圖謀不軌,則可能出亂子,恩師,這也是學生……建議他們建立蹴鞠隊的原因,幾百兩銀子的賞金,百來個人挑選出來,練習蹴鞠,即可將禍端防范于未然,有何不可?”
“你說的有道理。”方繼藩倒是樂了:“蹴鞠?”
蹴鞠他在這個時代是見過的。
這蹴鞠給他的感覺便是,難度頗高,對于球員的素質有點難度。
想要練習,只怕需要長年累月的練習才是,可是對抗性,卻又欠缺了一些。
“那就用足球,換一種規則,不只要讓那定興縣的球員們來踢,咱們西山書院以及西山的屯田所,都要組建球隊出來。他們那兒獲勝的球隊,還可和西山這兒決勝出來的球隊,來一場總決賽,最后的賞金,一千兩銀子。伯安啊伯安,難怪為師如此欣賞你,原來……你竟還有這樣的本事,你不說還好,這么一說,為師倒是覺得……你已繼承老為師,七八成的衣缽了。哈哈,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方繼藩眼睛瞇起來:“到時,這總決賽時,咱們要舉行一場巨大的賽事……”
足球的好處就在于,它比蹴鞠難度低,卻沒有這么多花哨,無非是雙方派出十一個人,直接進行對抗罷了,甚至完全不需要技巧性,臨時拼湊起來的球隊,就可以進行對抗。
若如蹴鞠一般,既要用腳、膝、肩、頭等部位控球,又要將球射入風流眼,這難度太高了,不適合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