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弘治皇帝才看了蕭敬一眼道:“蕭伴伴,你聽明白了嗎?”
蕭敬:“……”
“說話。”
弘治皇帝喜歡和蕭敬說話,畢竟這個人,貼身陪著他許多年了。
作為天子,其實是寂寞的,在這深宮之中,他是孤家寡人,必須得有人偶爾陪他說說話才顯得他的身上還有那么點人味。
蕭敬苦著臉道:“聽明白了一點。”
“說說看。”
蕭敬想了想道:“市場上有一個無形的手,它掌控著萬物……”
“你還是沒明白嘛!”弘治皇帝頓時打斷道:“以后好好讀書。”
蕭敬只好道:“是,奴婢往后一定好好讀書。”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他沉默了很久,才又道:“朕有意讓劉文善為戶部侍郎,可是……朕又念及這國富論……尚需完善,還是敕其為翰林侍學學士,命其編修國富論……”
翰林侍學侍學,再進一步,就是翰林大學士了,這可是極為清貴的職位啊,甚至,每隔一段時間的筳講,幾乎都是由翰林大學士和侍學學士來主持,其影響力,可想而知。
蕭敬的心里酸溜溜的,卻還是忙道:“陛下圣明,劉文善真了不起。”
弘治皇帝又道:“還有那王不仕,其人聰慧,非比尋常,他今日提及他讀國富論的感受,和劉文善又有不同,此人雖是脫胎于國富論,可其眼光卻非同尋常,此人……未來可以大用,就敕其為翰林侍讀學士,令其至待詔房待詔吧。”
蕭敬已經麻木了。
又是一個大有可為之人。
那王不仕,不過是個侍讀,可后頭加了侍讀學士,就完全不一樣了,不但品級直接拉高,且還從文史館,到了待詔房,這幾乎是待詔房的主事官了,地位可想而知。
將來,陛下可能隨時召見他,詢問關于財經之事,這個人,說不好,甚至可能和劉文善一般,都有機會進入內閣的啊。
蕭敬很習慣性的道:“陛下如此惜才……實在是圣……”
“圣明個什么?”弘治皇帝看著蕭敬,臉色鐵青起來,他最看不慣這等莫名其妙的溜須拍馬的,冷哼一聲道:“朕若是圣明,何至于到現在方知這兩位卿家是對的。朕若是圣明,若非是劉文善極力反對,方繼藩在那里為劉文善說話,朕早就將交易市場給查封了。朕哪里圣明?哼,朕之所以不圣明,就是因為身邊總有你這般動輒就圣明的人,朕說什么,你都說圣明,那么朕能圣明嗎?你侍奉朕多年,除了圣明之外,還說了什么?出師表中,孔明勸諫后主,有一句叫以咨諏善道,察納雅言,此話的意思就是,為天子者,當毫無保留地進獻忠誠的建議,采納正確的言論。劉文善等人的勸諫,方為以咨諏善道,而你這口里的所謂的圣明,朕卻需小心警惕,唯有如此,方才能察納雅言。”
蕭敬點著頭應是,依舊面帶微笑,笑中,卻含著淚光。
………………
馬車剛剛到了學府。
學府外頭,卻是沸騰了。
人頭攢動,烏黑黑的一片。
數不清的生員們,紛紛列隊出來。
王守仁、唐寅、江臣人等也候在這里,個個喜笑顏開。
馬車一停下,劉文善剛剛下了車,一個人影便一馬當先的朝他沖來,一把將他抱住。
是……恩師……
劉文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