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越念,越是心死。
卻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逼著自己念道:“科學院者,置兩大學士,下置侍學學士、侍讀學士,再置各科侍讀、侍學、修撰、編修等員若干,轄典簿廳、待詔廳、科學館等。今朕開此先河,為天下計有,特頒此詔,以期明定國是,欽哉,宜傳播天下,咸使知聞!”
呼……
終于……念完了。
朱厚照已是眉開眼笑,仿佛完成了人間的大事。
卻見張永又沒有了動靜,便朝張永咧嘴道:“授印,授印!”
張永才想起來,忙道:“來,將陛下的學印賜太子與方都尉。”
身后,一個宦官蒼白著臉,戰戰兢兢的抬著一個紅綢蓋著的托盤上前。
朱厚照又笑開了臉,道了一聲謝恩,起身接過了托盤,取出一枚比巴掌還大的碩大學印,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這印竟這么大,父皇知我也。”
方繼藩好不容易的忍下了翻白眼的沖動,心里想,你一個官職這么多字,這印小了,字刻得下嗎。
他還在為暫不都督四海,亦不可經略四海的逗比大學士而懊惱。
這一次傷心了,他只想做一個學士啊,這前頭的廢話,不是狗尾續貂嗎?
宦官又傳給方繼藩一個大印,這印也是挺大的,很沉,雙手才能抱起,因為……刻的字也很多。
而在身后,無數的師生們,頓時嘩然了。
置科學院,一切都和翰林院等同。
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翰林院之所以被人尊敬,除了入翰林者,多是有為的進士,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作為秘書機構,他們距離權力的中心最近。
他們不但有機會接觸宮中,甚至還有建言獻策的權力。
皇帝不可能全知全能,許多決策,都需先詢問扈從左右的翰林官,翰林官,則用自己的博學,給皇帝提供建議,而這些建議,是可以直接影響決策的。
這圣心獨斷,固是一念之間,可誰能影響圣心呢?
難道,將來陛下……還要隨時詢問工學生、醫學生、算學生對策?
倘若如此,豈不是……大有可為?
這是何其的榮耀,又是何等的重擔啊。
許多人的心里,都不免生出揚眉吐氣之感。
能入西山書院,學習各科學問的人,固然有其興趣和使命感,他們只覺得,四書五經之學,難以切合實際,可靠著熱情去學習,遠遠及不上那些憑借利益和地位去學習的人。
因為熱情會有消退的一日,可利益和身份的不同,才是恒遠之事。
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里的讀書,對于士大夫們而言,這里頭的讀書,可沒有將西山書院各科的書計算在內。
因為這里頭的書,只有一種,那便是四書五經之學。
因而這各科,哪怕也是學習,也是讀書,可對于許多人而言,依舊還屬于下品末流之學,是被人所輕視的。
可現在,有了科學院,這科學院甚至在未來,可以和翰林院一爭長短,甚至也有了可供皇帝咨詢,提供建言,利用他們各科所長,影響國家大策的機會呢?
許多人……眼里放光。
更有不少人,眼里竟模糊起來。
一群身份尷尬之人,突然得到了認可,這是何其不易的事。
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為啥,會有什么四海和五洲,這有啥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