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王守仁、唐寅、劉文善、江臣四人,卻是面無表情。
好笑嗎?不好笑。
這樣的笑話,恩師一天能有一百個。
這有什么稀奇?
弘治皇帝壓壓手:“嚴肅!”
于是,哄笑聲落下。
…………
此次出海,已近八年,張氏兄弟,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師,看著沿途的景色,京師,早已是面目全非。
他們坐在馬車上,玻璃窗外的景物,自眼皮子底下掠過,張延齡要哭了,擦著眼睛:“哥,不一樣了,和從前,都不一樣了,我家在哪兒呀,家沒了。”
張鶴齡也不禁觸景生情,拍拍他的肩:“別怕,有銀子。”
“噢。”張延齡才擦了淚,樂起來,他想了想:“我總覺得,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好,方繼藩固然是個狗東西,可畢竟是秀榮的丈夫啊,我們這樣害他……”
“畜生!”張鶴齡痛罵他:“這么大的罪,不讓他扛著,讓我們扛著嗎?他有腦疾,你有腦疾嗎?”
張延齡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很有道理。
于是……小雞啄米似得點頭:“是,哥說的對。”
至大明宮。
二人下車,步行入宮。
看到這巍峨的宮殿,張鶴齡忍不住道:“這太奢侈了,這得花費多少銀子啊,陛下真不是一個當家的人,當初扣扣索索的,從他手上要一點銀子,就登天還難,想不到他偷偷建這么大的新宮,極盡奢侈,如此富麗堂皇,他變了。”
領路的小宦官打了個哆嗦。
這世上,敢誹謗皇上的,除了方繼藩,怕也只有這兩位國舅了吧。
小宦官道:“此乃方繼藩所營建,送給陛下的。”
“什么?”張延齡聽了,不禁道:“他這樣的大方,好大的手筆……”雙目之中,頓時露出了敬佩之色。
張鶴齡一拍他的腦殼,痛心疾首的道:“是咱們的錢,西山里挖煤挖出來的銀子。”
張延齡頓時憤怒了。
二人終于到了奉天殿,聽聞張氏兄弟來,已是久侯多時的殿中君臣們,都打起了精神。
張鶴齡和張延齡入殿,遠遠看去,許多人面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
這二人,雖是頭戴了烏紗帽,身披欽賜的賜服,卻是皮包骨一般,面上不但膚色黝黑,口里的牙黃且黑,那面上沒有星點肉,如榆樹皮一般的膚色,貼在骨上,顴骨突出,面頰卻是深深凹陷下去。
活活的……就是一個蒙了皮的骷髏而已。
二人拜下,眼睛就紅了,好不容易見著了自己的姐夫……心里竟也是感觸萬千。
“陛下……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的至親不多,雖有兄弟,卻已移至藩地,不能謀面,上有太皇太后,有張皇后,下頭,也不過自己的兒孫,還有方繼藩和朱秀榮。
這兩個兄弟,弘治皇帝愛屋及烏,從前,也是極看重的,雖然這二人荒唐,哪怕是在朝中,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弘治皇帝還是護著,為了教他們做人的道理,平時又日理萬機,有許多政務需要處置,甚至白日批閱奏疏,召見大臣,夜里將兩兄弟留在宮中,跟他們講一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