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烈陽,方繼藩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若是上一世,嘉靖皇帝做了天子,那么……這大明朝,一定很有意思吧。
………………
通州。
圣駕即將來了。
通州上下,早已忙碌開了。
運河暫時封閉,不得船只通行,先行的驍騎營,已開始協助差役,驅逐無關的人等。
楊一清領頭,其余諸縣的縣令紛紛來了,早在一天之前,就在城外驛站外侯駕。
整個通州內外,固若金湯一般,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為了迎接圣駕,各處搜集來的貢品,早已妥當。
楊一清在這通州,可謂是盡心竭力。
而他身邊,自是少不得一群能干的官員,有他們協助,可謂是揮如臂使。
此刻,諸官在驛站里歇腳。
楊一清顯得頗為焦慮,他屢屢的起身,巡視了迎駕的隊伍是否有所紕漏,而后,又回到了驛站的堂中,擺在他案牘上的茶水,因為涼了,所以換了一副又一副。
到了正午,他方才來得及,呷了口茶,緊接著,緊鎖著眉,不禁苦笑:“陛下此番巡游,勞費通州民力諸多啊。”
“是啊,明公。”說話的乃是武清縣令朱杰,朱杰苦笑:“地方上,真是雞飛狗跳,可有什么法子,此次陛下巡游,似乎……是有觀察民情之意,明公,有何看法?”
其他幾縣縣令,以及知府衙門諸官,都是微笑。
這一年多來,他們可算是殫精竭慮,新政的推行,很是順暢,尤其是通州,本就靠著運河,商賈云集,先天條件,比之那保定府,不知好了多少倍。
聽說要新政了,商賈們非但沒有畏懼,反而頗為振奮。
這商稅,竟是收的很順暢。
今年通州所繳納國庫的銀子……不少。
而楊一清,更是兩袖清風,其余諸官,也知自己是被廟堂諸公寄以厚望,都卯足了勁,也大抵能做到兩袖清風。
整個通州,一派新氣象。
何況,楊一清愛民如子,士紳百姓,無不歡頌,今年,京察之中,幾乎整個通州上下官員,都得了‘稱職’的評價,實是鼓舞人心。
楊一清方才臉色緩和了一些,這一年來,自己確實也對得起稱職二字,總算……沒有白費心血。
他微笑道:“前些日子,有一群百姓,上了本官的衙里來,齊聲歌頌,本官,實是愧不敢當,本官在任,不過是為百姓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百姓們的歌頌,本官……受之有愧。”
眾人都笑了起來,那此前的武清縣令朱杰微笑道:“怎么是受之有愧,這簡直是理所當然。不說別的善政,只說一條。那保定府,收了稅銀,除了上繳國庫之外,其余的,統統截留,那么多是銀子,可曾惠及百姓?不曾!卻是拿去和西山錢莊勾結,和商賈沆瀣一氣……哎……”
說到此處,他皺眉,而后一副鄙夷之色,接著又欣慰的道:“可是明公,深知百姓之疾苦,這地方所收的稅賦,足留有二十七萬兩紋銀,俱都分發百姓,為其紓困。這……不是天大的善政嗎?難怪百姓們為明公歌功頌德。”
楊一清笑了。
另一個縣令道:“何止是這樣的簡單,明公更厲害之處,就在于,為了防止這些本該分發百姓的銀子,被墨吏貪墨,還特發行了銀劵,讓百姓們,用這銀劵采買柴米油鹽……這才令人歡欣鼓舞啊。”
楊一清面帶微笑,這確實是他的得意手筆。
在他看來,通州若和保定府一般,一味和商賈勾結,那么這新政,不過是肥了商賈而已。
既是新政,當然是要惠民,因而,他將銀子為儲備,作為銀劵,分發窮苦百姓,百姓們拿著這銀劵,可去采買商品,此后,再將銀劵收回,用真金白銀進行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