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這作坊里熱火朝天的勞作,群臣們,卻依舊是大氣不敢出,他們覺得,陛下好似和從前,有些不同了。
看著那背影,這個背影,熟稔的提著鋸子,截斷了一根根的木頭,每一個人……心里有震驚,也有……不能理解。
嗤……
突然……弘治皇帝的手一停,所有人抬頭,聚焦在他的身上。
弘治皇帝放下了鋸子,伸出手掌,卻是因為不小心,鋸子切了自己的手指,傷口不深,滾出了血珠。
群臣驚呆了,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
“陛……陛下……受傷了,來人,快……請隨駕的御醫,御醫……”
弘治皇帝搖搖頭:“不必了,小傷而已。”
說著,他漫不經心的將手指頭含入了嘴里,吸允,那血便沒了。
“待會兒抹點藥,就好。”
弘治皇帝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腰肢,而后,回頭,看著這地上跪了一排的大臣們,方繼藩也跪在其中……這家伙……
弘治皇帝無言,他到底是哪邊的啊,怎么好像哪邊清閑,他就躲在哪里,這哪里是腦疾,明明是聰明的過了頭。
弘治皇帝道:“繼藩。”
“在。”方繼藩有點沒底氣,好像……這樣……是有點沒節操。
可是……我方繼藩要留著有用之身,為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弘治皇帝道:“你起來,站另一邊。”
“噢。”方繼藩便起身,乖乖的站在弘治皇帝身后,其他工位上的匠人手上不敢停,方繼藩假裝的拿起了弘治皇帝方才抓著的鋸子,橫在半空,頗有幾分勞動人民的樣子了。
弘治皇帝背著手,打量著這百官,這些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啊,在奉天殿里和他們見面,與在這工坊里見面時,心境全然不同。
弘治皇帝目光落在了吳寬身上,他嘴角含笑:“吳卿家,你的臉,這是怎么了?”
吳寬等的就是這句話啊。
他臉上的血液早已干涸了,卻舍不得擦拭掉,為的,就是要彈劾歐陽志。
“陛下……”吳寬扯著嗓子,淚流滿面:“歐陽志……歐陽志他……他動手……用硯臺砸的。歐陽志一個知府,如此膽大妄為,陛下啊,若是臣當初沒有避開要害,現在……已經見不到陛下了,陛下……歐陽志膽大妄為,毆打上官,甚至是蓄意謀殺,這……這是…萬死之罪,懇請陛下……為臣做主!”
說著,吳寬嗚咽著,叩首。
群臣個個沒有做聲。
吳寬所控訴的乃是大罪,歐陽志……完了。
可惜的,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就這么……
弘治皇帝挑眉:“他怎樣打你?”
吳寬道:“用硯臺。”
“硯臺?”
“幾寸的硯臺?”
吳寬伸長脖子,急切之間,無法形容。
弘治皇帝道:“取硯臺來。”
過一會兒,蕭敬便取了硯臺來,弘治皇帝面上沒有表情,顯然已經震怒了。
吳寬心里有了底氣,心想自己大仇終于得報,也算是老天有眼。
弘治皇帝抓著硯臺:“比之此硯臺如何?”
吳寬伸長脖子,端詳:“差不多……”
弘治皇帝道:“怎么砸的呢?”
吳寬手輕輕的碰了碰自己的額頭:“就這樣,砸了這里,陛下……臣……臣真的……差一點就見不著您了啊,當初……臣在東宮為陛下侍講……臣……臣萬萬……”
他講起了當初,自己和弘治皇帝的情分,那真是一段很好的時光,當然,他知道陛下是個講情分的人,只有觸動了陛下,方才可讓自己報一箭之仇。
他要歐陽志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其他人紛紛為歐陽志惋惜,到了這一步……歐陽志……畢竟過份了啊……
可這時……弘治皇帝把玩了手中的硯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