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方繼藩所說的圣明,雖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劉健竟是臉色一沉,幽幽道:“不錯,老夫能得遇如此明君,實是三生有幸。”
說著,他笑吟吟的看著方繼藩:“你看老夫,雖為內閣首輔大學士,被人稱作是宰輔,可在這大明,卻絲毫不像是權傾天下的樣子,是吧?”
方繼藩不知劉健,為何發出如此的感慨。
卻點了點頭。
歷朝歷代,似劉健這樣的人,定是權傾一時的,可劉健……作為宰輔,存在感倒是有,可和他的同行以及前輩們相比,確實……比較平庸。
劉健目光幽幽:“何為宰輔呢?所謂宰輔,不過是天子的夜壺罷了,天子若有野心,卻又愛惜自己的羽毛;天子若是有私欲,想要使自己的**,得到滿足……那么,就會有權傾一時的宰輔,這宰輔雖是權傾一時,其實……不過是天子隱在幕后,進行操控罷了。所謂的朝野遍布黨羽,所謂朝中之事,一言而決,其本質,都是天子的縱容,只有借宰輔之手,卻又不必污了自己的手……所謂有什么樣的天子,就會有什么樣的臣子,老夫是何其幸運啊,陛下視老夫為腹心,卻絕不肯讓老夫做權臣,至今……老夫的名聲……還算尚可。每每念及此,老夫心里,就懷著感激之情。”
方繼藩警惕似得看著劉健:“劉公的話,我聽不太明白,何況……這些話,不該是臣子應當說的,劉公還是慎言為好。”
老劉,你還真以為我方繼藩是個二?這樣的話,我和你討論,誰曉得是不是圈套?
劉健笑吟吟的道:“你是害怕隔墻有耳吧。老夫方才說的,乃是帝王們的心術,若是給人聽了去,雖然老夫沒有腹誹君上,可作為宰輔,說出這些話,終究不妥,是嗎?”
方繼藩道:“你說啥?”
劉健也是服了方繼藩,這家伙一臉天真爛漫的模樣瞧著自己,還真把自己當腦殘了。
劉健便咬牙道:“好吧,開門見山,老夫說這些,是想告訴你,老夫就劉杰一個兒子,劉家延續香火,都靠著他。他可別出事才好,出了事,別以為老夫平日謹慎,就不能將你怎么樣,泥人還有三分火,老夫滅了你!”
方繼藩無語,劉公這個圈子,繞的也太大了,至于這樣嗎?
見劉健雙目噴火似得看著自己,方繼藩隨即道:“息怒,息怒,劉杰還活著。”
“還活著?”劉健驚喜:“嗯?”
“是啊。”方繼藩道:“書信都寄來了。”
劉健頓時心花怒放,一把扯住了方繼藩的袖子:“信呢?”
“給我的,上頭寫的是師公親啟,又不是給劉公的,不能看。”
劉健急了:“好吶,方繼藩……”
方繼藩苦笑:“給給給,不過……”方繼藩伸手。
“做什么?”
方繼藩振振有詞的道:“這信,乃是一艘快船,穿過了半個天下,花費了半年多的功夫,方才帶回來的,當然是給郵費,五十兩銀子,沒得商量。”
劉健:“……”
“老夫沒帶。”
方繼藩樂了:“不要緊,可以借,西山錢莊,推出小額借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