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呼出了一口氣,左右張望:“朕也乏了,起駕。”
說著,弘治皇帝突然駐足,他面上露出了不悅之色,朝劉健道:“劉卿家,近來,有不少的翰林和御史,成日上奏,說什么昌平乃大治之世,這些奏報,以后朕不必看了,若還有這樣的奏報到了內閣,你們不必進上,直接留中吧。”
劉健面露慚愧之色。
他當然知道清流和士林的讀書人們都想什么。
這群人,就好像溺水之人,他們越來越意識到,屬于他們的時代,正在逐漸離他們的遠去。
從前他們指點江山、揮斥方遒,何等的風光得意,可自打新學漸漸的開始深入人心,他們就如一群棄兒,在朝中,天子越發的不器重他們,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保定布政使司上頭,在廟堂,科學院的地位漸漸鞏固,陛下更傾向于聽從科學院的建議,而不是那只精通文史的翰林院。
吏選官,也已開始嶄露頭角,逐漸的,為朝廷所倚重。
哪怕是科舉……他們也再難有什么作為,竟被新學之人,占去了不少的名額。
長此以往,他們的未來,已經可以想象了。
以往能入翰林,便是天之驕子,成為萬千人所羨慕的偶像。
可現在呢,翰林院已經開始漸漸的式微。
他們就如一群溺水之人,而此刻,毛紀在昌平的事跡,就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他們毫不猶豫的將這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恨不得告訴全天下,朝廷……是有選擇的。
新學可以在保定布政使司做出亮眼的成績。
理學也可以。
圣人的目標,不就在昌平得以實現嗎?
這些人,瘋了似得上書,不斷的夸獎,并且表達出了,這昌平,才是正確道路的愿望。
明里暗里,他們貶低新政,甚至……對太子殿下,也頗有微詞。
可這些……
身處在內閣的劉健等人,卻是兩面為難,他們很清楚,他們是無法堵住天下讀書人的悠悠之口的,可是對那昌平所發生的事,劉健并不認同。
新學重民富國強。
而理學重教化。
他們更傾向于前者。
劉健道:“陛下………這畢竟乃是奏疏,臣若是擅自留中,只怕,會壞了規矩。”
內閣大學士,沒有選擇什么奏疏可以遞入宮中的權利,若是擅自可以留中奏疏,和本身就是大逆不道。
弘治皇帝冷哼一聲:“這些人,成日坐而論道,妄議朝政,是可忍、孰不可忍,難道非要讓朕動用梃杖嗎?”
“陛下,這…………”劉健更加為難。
照這么下去,宮中和清流非要引發沖突不可。
若是批評陛下,陛下脾氣好,倒也不會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