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哭了,啪嗒一下,拜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額頭上血流不止:“陛下,奴婢打去了詹事府起,就一直伺候著陛下的,陛下這個時候,若是沒有一個知冷熱的人,在跟前隨時照料著,這龍體,怎生受得住?奴婢死也不走,陛下不是常說,天塌不下來嗎,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病了,有了病,好好的調養便是。陛下此癥,定不是癆病,只是陛下平時日理萬機,過于操勞,只是疲憊了,好好養一養就是,奴婢在身邊照料著,隨時看顧龍體,心里也踏實,陛下啊,您可不能不要奴婢……奴婢……奴婢……”
說到此處,哽咽難言。
咳血出來的時候。
弘治皇帝和蕭敬都預感這一次可能病的很重。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癆病。
這個時代,民間對于癆病,可是談虎色變,哪怕是親兒子,都不敢病床前照顧了。往往是尋一個地方,讓病人一個人住著等死,誰也不敢靠近。
畢竟……此病是幾乎治愈可能的。
弘治皇帝見他如此,也只好嘆口氣:“好吧,難得你如此……這些年……這些年……”
“陛下就不要說話了,好好歇著吧。”蕭敬起身,小心翼翼的給弘治皇帝解下了頭上的通天冠。
弘治皇帝就這么披頭散發著,蕭敬道:“不會有事的,陛下是仁厚之君,萬壽延年,何況,列祖列宗們,都在天上保佑著陛下呢……”
他一面俯身給弘治皇帝解通天冠,淚水卻是一滴滴的落在省下半躺著的弘治皇帝身上。
“要不,請齊國公來瞧瞧?”
“不要請他。”弘治皇帝斬釘截鐵:“女醫梁如瑩,也一并隨公主出宮……至于皇后張氏……讓她……讓她去陪一陪秀榮吧,她要看著她的外孫出生……”
正說著,外頭宦官入殿,遠遠的站著,而后拜下:“陛下,齊國公和劉御醫求見。”
弘治皇帝皺眉。
這方繼藩果然是曹操啊。
說他來,他就來了。
弘治皇帝剛要張口,說朕圣體違和,不見。
方繼藩便心急火燎的進來了。
那劉御醫,只進來,卻也遠遠駐足。
方繼藩道:“兒臣見過陛下,兒臣聽說,陛下咳血了,兒臣特來診斷。”
弘治皇帝擺手。
見他站的近,帶著幾分怒色道:“朕這幾日,身子確實有些不適,可這些,自有女醫和御醫給朕診斷,何須你來?平日你便游手好閑,不專心做正經事,卻是狗拿耗子,今日來此,豈不是越俎代庖?退下。”
方繼藩眨眨眼:“陛下生的,可是癆病?”
弘治皇帝道:“不是,不要多想。”
方繼藩手指著劉御醫:“劉御醫說的,他說他拿自己全家人頭作保。”
劉御醫嚇尿了,癱在地上:“沒……沒這樣說過。”
弘治皇帝卻是瞪了劉御醫一眼。
方繼藩道:“陛下,兒臣略通醫術,還是看看,診斷看看才放心,請陛下容兒臣放肆了。”
他居然徐步向前。
弘治皇帝皺眉,碰到這樣的大疾,有的人是避之如蛇蝎,也有的,卻是上桿子跑來,非要湊這熱鬧。
弘治皇帝心思復雜無比。
哪怕是天子,得了此瘟癥,這人情冷暖,也有感受。
譬如那殿中角落,一個個瑟瑟發抖的宦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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