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等的人生際遇。
爵位最大的好處就在于,可以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只要不犯謀逆大罪,子孫后代的榮華富貴,是可以保障的。
他劉家,出侯爵了。
劉健既為兒子心疼,又突然覺得……或許……自己和兒子相比,或許……還遠遠不如,他的際遇,甚至可能在千秋之后,人們忘記了自己這個內閣首輔大學士,卻記得有一個定海伏波的侯爵。
劉健亦喜亦憂,心里百感交集,拜下:“老臣……謝陛下恩典。”
“不是卿家謝朕,是朕該酬謝你們啊……”弘治皇帝感慨道:“朕多少封賞,都不及劉杰這般的出生入死。”
說著,他嘆了口氣:“從前,朕總是問,誰可給朕分憂呢,巍巍天下,萬里江山,內憂外困,盡都維系在朕一人身上,何其苦也。可現在方知,天下多的是猛士,他們在海角,在天邊,建功立業,若沒有他們,朕便是有無窮的精力,也無法解決這些爛攤子。徐經、劉杰人等,都是棟梁,朕若是不賞,如何激勵后進。不過……”
弘治皇帝不禁看向了方繼藩,仿佛剛剛想起來:“朕才想起來,他們都是方繼藩的門下,繼藩,你的弟子,都教授很好。”
方繼藩道:“兒臣蒙陛下厚愛,平時總在陛下面前,聆聽陛下的教誨,兒臣是個得了腦疾的人,能有什么學問,無非是跟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方才知曉一些道理,再將這些道理傳授于人,說來慚愧,其實這都是陛下的功勞啊,是陛下將兒臣教授的好,才有徐經等人的這點出息。”
弘治皇帝詫異的道:“是嗎?”
方繼藩肅然,頭一甩,凜然正氣道:“兒臣此乃仗義執言!”
眾臣算是徹底的服氣了。
這狗東西重新的解釋了什么叫做仗義執言。
好好的一個體面的詞兒,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要臭不可聞,從此之后,再沒人以仗義執言自詡了。
弘治皇帝啞然失笑:“胡說八道,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何必推辭,朕乃天子,還搶你這點功勞,成日將腦疾掛在嘴邊,西山醫院的精神科設了這么久,也不見你去看看,你再胡說,朕下旨,送你去精神科待個十年八年。”
方繼藩打了個寒顫,幾乎含淚,一臉委屈道:”那兒臣只好認了,是,兒臣桃李滿天下,僥幸教了一些弟子,總還算良才,立了些許的功勞。“
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滿意了。
倒是徐經此時道:“陛下,臣此番回來,除了帶來了一批黃金洲的特產和金銀,還帶來了一樣寶物,想要獻給陛下,這寶物,乃是西山書院天文地理學院的王文玉帶回來的,他自遼東出發,從陸路穿越了海峽,至黃金洲北部,而后,一路南下……與我們會和……“
王文玉……
弘治皇帝有些動容。
他還以為王文玉已是死了。
當初護送他的軍隊,都無功而返,只有他堅持繼續西行。
弘治皇帝一臉詫異,他看向徐經:”現在此人人在何處?“
“他們與我們會和之后,因為水土不服,因而生了一場大病,調理了許久,方才見好,因為大病初愈,因而不適合航行,此次,他請臣送了他沿途所測繪的地理圖冊,以及沿途的筆記,還有一件厚禮回來。”
…………
不久之后。
足足一個大箱子,送到了弘治皇帝面前。
箱子打開,里頭是一沓沓的書稿,還有圖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