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吐完了血的王佐也不禁愣住了,滿臉詫異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道:“朕乃天子,何須做圣人呢?朕的職責,不過是敬天法祖,下安黎民而已,圣人之號,不過是錦上添花。只不過,既然這是上天之命,朕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英國公年紀老邁,朕不忍心他操勞,不過此時,是非常之時,朕思慮再三,還是需勞動他動身,前往祖廟,祭祀列祖列宗,向列祖列宗們,上祭表,告知今日之事,如此,也算是告慰了列祖列宗們的在天之靈了。”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朝弘治皇帝笑,笑得很開心。
弘治皇帝板著臉:“如李真人所言,卿乃朕之姜太公,乃朕的左膀右臂,卿萬萬不可為此而沾沾自喜。”
方繼藩連連點頭。
“兒臣誠惶誠恐已是來不及,哪里敢驕傲自滿。”
弘治皇帝滿意極了,面上露出喜悅的笑意來,隨即他便開口說道:“如此甚好,你既也有文名,朕近來,一直都在思考著一件事,現在,卻可以放心交給你了。”
方繼藩心里嘀咕,陛下成日琢磨這有的沒的,很操勞啊。
弘治皇帝背著手道:“皇孫年紀日漸長大,可在朕眼里,畢竟還是個孩子,從此往后,你便言傳身教,做他的授業之師吧,讓他在你身邊,多聽聽你的教誨。”
方繼藩一愣。
說起來,皇孫進了自己的保育院,這一層關系之中,方繼藩屬于皇孫的開蒙老師。
這是一個十分緊密的關系。
不過……現在……弘治皇帝讓自己做的,卻是皇孫的授業恩師。
這又是一層新的關系,蒙師是讓皇孫開蒙,讓他懂得學習。而授業恩師,就不同了,這是屬于一對一的關系,彼此之間,可比父子一般。
反正就是……事關到皇孫的事,方繼藩一概可以管。
皇帝這是要讓自己將自己的平生所學,統統傳授給皇孫。
那王佐聽到此處,眼里,竟是閃過了一絲恐懼。
這樣說來,天子若是駕崩,接著,便是太子那個魔頭登基,等太子駕崩,便是皇孫,也就是方繼藩的影子,克繼大統。
祖孫三代,都要和理學要仇啊。
三代,足以改變天下的大勢。
完蛋了。
他已來不及嗚呼哀哉,居然覺得,本是有些缺血的自己,竟好像,又有感覺了,還是那熟悉的味道,喉頭一甜,噗……
鮮血四濺。
方繼藩本是要叩謝,見王佐這般,不禁喊到:“呀,王部堂又流血了,這是病入膏盲的征兆,來人,來人,我看他的肺定是有損,要緊急手術,開膛破肚不可。”
王佐頭暈目眩之中,聽到這些話,已是嚇得渾身汗毛豎起,張著溢血的口,含糊不清道:“我無病,我無病。”
方繼藩哪里會理會他,依舊朝人吩咐道。
“不可諱疾忌醫,來人,將他抬去醫學院。”
外頭,有差役聽了吩咐,哪里敢怠慢,匆匆抬了人,便要走。
王佐發出了凄厲的大喊:“我無病,我無病……”
這聲音,由近而遠。
可那凄慘的聲音,卻如繞梁一般,至今沒有在堂中散去。
面如死灰的翰林們,仿佛在耳畔,還能聽到這凄厲的吼叫,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然……報復來了。
他們已經可以想象,被綁在手術臺上的王佐,被人用鋒利的刀子,剁成肉碎的模樣了。
想到這里,他們的身體竟是不由的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