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顯得很鎮定,他很能明白陛下的感受,陛下已有些猶豫和動搖了。
可作為內閣首輔大學士,劉健表現出了剛毅的一面:“臣也是讀書人,臣也很能明白,得到的東西失去了,被人虢奪了的感受。可是……臣也決計明白,倘若不京察,任其放任自流,哪怕是下再多次的西洋,新政帶來了多少的好處,終究這一切,也會被人任意揮霍。臣不同意齊國公如此過激,治大國如烹小鮮,豈可這般隨意,可是……臣不得不承認,齊國公的方向是對的。”
弘治皇帝素來對劉健很信任,此時認真的聽著,點頭道:“你繼續說下去。”
劉健善于判斷,一旦有了判斷,便有堅持之心,這也是他成為內閣首輔大學士的原因。
于是劉健沉默片刻,便又道:“若是以智計,賓之勝臣十倍,或許賓之有辦法。”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了李東陽。
李東陽心里嘆息,劉公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他實在不愿意站在所有讀書人們的對立面,因此,不禁苦笑,卻還是認真的道:“此事易爾,區區一個舉人,竟敢私印刊本,那么朝廷何不光明正大的印刷刊本,闡述陛下的心意呢?朝廷的財富,是區區一個舉人的百倍千倍,朝廷只需將邸報印刷出來,四處張掛,便足以安民了,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弘治皇帝身軀一顫,猶如一言驚醒,隨即就道:“此言甚善,不錯,不錯,這是好辦法。”
劉健和謝遷也恍然,隨即露出了輕松之色,李東陽還真是‘詭計多端’啊,哈哈,不錯,方才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個盲區,只想到了刊印的危害,卻沒有想到應當利用它來以毒攻毒。
“這是良策,得趕緊拿出一個章程來,銀子,可由內帑出。”弘治皇帝勉強露出幾分笑容,但是整個人總算輕松了許多。
有了決斷,劉健幾人便告辭出去。
此時天色已晚。
蕭敬卻一臉疲憊的自順天府回來。
他走近了弘治皇帝,見弘治皇帝面帶笑容,不禁愕然道:“陛下,有什么喜事嗎?”
這些日子,陛下都悶悶不樂的,這樣笑容算是難得了。
“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弘治皇帝賣著關子。
蕭敬沒有多問,卻道:“陛下,今日在順天府,奴婢斗膽向齊國公提及了陛下所憂之事,齊國公說,明日他要入宮覲見,要為陛下解除心病。”
弘治皇帝一愣:“心病?”
隨即,弘治皇帝苦笑:“你呀你,嘴巴不牢,該打。”
“是。”蕭敬卻是憂心忡忡:“奴婢萬死,奴婢只是……”
弘治皇帝嘆口氣:“正好,明日朕也想見見他,難得他有如此苦心,朕正好交代一些事給他辦。”
當日,弘治皇帝歇下,睡了這段日子來最安穩的一覺。
次日一早,方繼藩便如蕭敬所言的一樣,喜滋滋的入宮了。
弘治皇帝見了方繼藩,也頗為高興。
方繼藩心里一愣,陛下不是抑郁了嗎?咋還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