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道:“朕問的不是這個,朕問的是,你雖知戶籍多少,人丁多少,知道縣學哪里漏雨,也知哪里的道路泥濘,一到雨天,車馬便難行。可是朕問的是,卿可知百姓們是怎么想的嗎?他們因何而喜,因何而悲?”
顯然今天這些問話實在大出意外,朱文靜被弘治皇帝問的越加發懵,一時回答不上來,只期期艾艾的道:“這……這,臣竊以為,或許…這……臣不知。”他最后如斗敗的公雞,索性說了實話。
弘治皇帝倒沒有顯出怒色,而是笑了。
“你姓朱,乃是國姓,卻和朕很像,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也熟悉天下的戶籍多少,曉得錢糧的出入,曉得許許多多的事,可唯獨……還是不知民啊,不過……你已比天下許多人要好許多,已稱的上是能干了。”
說著,弘治皇帝嘆了口氣,仿佛是在說朱文靜這樣算是精干的人,尚且都如此,那么這天下,還有誰知呢?
朱文靜一時不明弘治皇帝話里話外的意思,索性只好默不作聲。
卻在此時,外頭禁衛匆匆進來:“陛下……”
弘治皇帝抬眸:“怎么?”
禁衛道:“陛下,卑下奉旨,送了那趙二和他的母親回去,到了家中,那趙二感念恩德,再三致謝,卑下臨行時,竟是取了一些魚干,非要卑下帶回來給陛下不可,說是多謝照顧,這魚干……卑下自是不敢收,可盛情難卻,非要卑下帶來,說是不收,他便良心不安了,他娘要罵死他的,要卑下轉送陛下……”
弘治皇帝一愣。
卻見這校尉手上,還真提著一些用草繩串起來的魚干。
弘治皇帝不禁道:“他也知朕的身份了?”
“這倒不知。”校尉連忙道:“陛下的行蹤,卑下豈敢傳出去,這是萬死之罪,只說陛下乃是做買賣的。”
弘治皇帝頷首,魚干……
聽說過魚,沒聽說過干哪。
弘治皇帝饒有興趣的道:“來,取來朕看看。”
那校尉便將魚干提上來。
這都是小魚,只有半寸大小,脫水曬成了干,弘治皇帝看著……這個樣子,看著覺得有些恐怖呀。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對方繼藩道:“繼藩啊,這能吃?”
方繼藩不禁哈喇子要流出來:“多放油,將油燒熱了,接著切了蔥姜,連同著魚干一道丟進油鍋里,若是再放上一些番椒,那便更有滋味了。”
“這也能吃?”
方繼藩來這時代,竟是忘了魚干。
畢竟是出自大貴之家,貴人們總是習慣吃新鮮的東西。而相臘肉和魚干之類,卻是極少嘗試的。
可尋常百姓不同,好不容易有了點兒魚有了點肉,哪里舍得一次性吃完,這時代也沒有保鮮的冰箱,因而便將魚和肉曬干了,以便儲存起來。
弘治皇帝看著方繼藩對這烹煮魚干也是侃侃而談的樣子,不禁笑道:“這樣看來,繼藩很能干,竟還會烹飪。”
方繼藩想了想,十分認真的道:“陛下,兒臣會吃。”
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在沉默之后,失笑起來:“哈哈,朕此時竟是餓了,倒是想看看這魚干是什么滋味。”